李建国对叶浩天说的是：“我已经在这里办了一个养鸡场了，我爹和我哥一直替我照顾着呢！”
“哦，那你还是很有觉悟的。许多人一出去，他们就再也不会来了。”
叶浩天摇了摇头说道。
李建国在一边看着叶浩天，发现对方的脸上的神情竟然是很自然的。
他并不像是在虚情假意。
李建国有一些想不明白，但又不能老盯着人家的脸看，便转头目光落向窗外。
窗外蓝色天空，还有灰蒙蒙的路。
路边有人在摆着书摊，一堆堆一叠叠，在这一条马路上成了一片。
像是一个书的海洋。
李建国喜欢书，他眼中有一些渴望。
叶浩天却在这时叹了一口气，说道：“三厂，二厂发不出工资。厂子里的人就把里面的图书馆的书给搬出来了！”
“一本本都贱卖，美其名曰是抵工资！实际上，就是哄抢公共资产。”
“太难了！”
“我去了南方，一定要看看那边为什么是这么富的……”
车子一路向前。
叶浩天在说着自己的想法，他像是把李建国当作了一个知心者，或许是因为李建国早去了南方的大城市，又或许他是去了南方那些人里的佼佼者。
叶浩天在说起南方的时候，一脸向往，有一种朝圣的虔诚。
李建国看了却皱了皱眉，因为他看到过南方那些日夜灯火通明的工厂。
在那些工厂里，工人们好像机器一样，不分昼夜，会连续十二个小时工作。
他还知道那些工厂里有着纠察队一样的组织，他们可以肆意地打骂不服从的工人，甚至还会出现凌辱事件。
这些事情，只要在附近的大排档坐一会，便能听到那些吃着河粉的打工靓仔们讲起。
李建国一想到这些事情，便会想起老机械厂，每年都有发各种福利，生病了还有人回来看望。
年轻人们生了小孩，也有托儿所照料，一切都不用太担心。
大家都不富裕，但人像个人。
可是它没了，再也回不来了。
这老机械厂在未来，也可能成为南方的那些工厂一般，不分昼夜，不分人和机器。
李建国不由探出吉普车的窗口，回望了一眼已经远去的那座老机械厂。
他感觉自己是纠结的，那厂子就好像前任一般，曾经爱过也恨过。
离开的时候，希望它一定要倒霉，最后是瞬间轰然倒下。
可是，真的看到对方的生活过得太悲惨，又忍不住开始同情，甚至想念过去的日子。
“到地方了！看见没？”
叶浩天并没有注意到李建国的神情，他突然兴奋指了指远处。
路边出现了一家馆子，上面有个老旧的牌匾，写着：振坤武馆。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