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交易?”
祭司脸上带着那雪白的面具,身上衣袍被大风吹得飘起,手里端着的灯芯发出微弱的荧光,那是七星灯的最后一具魂火,在黑暗中散发出幽幽的光线。
然而卞时珺却笑了,眼里映出亘古不变的薪火。
“不过是一个狂徒妄图凭借一己之力拯救苍生的傻话,我什么都没有要,只是点了他的迷途,借了他的仁心。”
李斯安一字一句:“你那时没有建成的五色,是你点了他这条路,看似是你帮他,实则是借他帮你完成你的心愿,我遇到的李怀瑾也不是偶尔,而是你笃定李怀瑾不忍心看我饿死在路边。”
卞时珺:“赴道者前仆后继,积箧盈藏,苦行一路,他有道心,却不能成道。”
李斯安的声音却弱了,问出了那句话:“那他知道……是我吗?”
仿佛听到了极为有趣的问题,卞时珺大笑起来,笑声久久传荡:“事到如今,你还没看清他的真面目吗?对于来历不明的婴儿。”
在那笑声里,李斯安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的手指尖陷入掌心里,仿佛在接受那个事实。
“唯一庆幸的是,那群老东西们都死光了,否则现实恐怕要更难缠了。”
祭司笑看着他。
“这天下,多不公平,多数人已经垂垂老矣,你却还是个少年。”
李斯安嘴角略松,脸上却没有任何神情。
祭司的眼睛望着底下的河山,掌心里端着七星的最后一盏烛火:“说点有趣的东西吧。”
“天启十二年,我走投无路,故国已亡十余载,我在舟牧边陲开了个破破烂烂的小道观,给人算命苟活,他闯了进来,火急火燎,让我给他算一卦,算你能否和他在一起。”
李斯安的眼睛陡然抬起,望着卞时珺,嘴唇嗫嚅。
那个谁字咬在喉咙眼里,问不出来,但是他们都知道卞时珺说的是谁。
卞时珺笑:“但是那时候,你已经死了。”
“我给他算了,是凶。”
“后来,他天天来,每日一卦,仿佛坚信着总有一日卦象会变化。”
“他天天来,我天天算,可惜,每一卦都是凶。”卞时珺道,“天道不许,天意不令。”
李斯安垂着眼,手背狼狈地蹭了下低下蒙灰的面颊。
“他凶得像是想砸了我的道观,这里本来就残破,除了我还有一只孤苦无依的小雀儿,那雀儿残疾,只能赖着我的道观庇身,那天他来了,我在屋檐下,照料着我的雀,他来了我也不知道,他只是盯着我的雀看了很久。”卞时珺平静地说,“我被吓到了,他眼睛里分明在说,为什么我没有的东西,你却可以有。”
“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也许是嫉妒我有那点温情,但那天之后,他再来算命时,总会捎带着问一声我的雀儿。我实在怕他会对我的雀做出什么事情,日日提心吊胆,告诉他那一个凶字。”
祭司抬头,看着苍天上青色一隅:“后来,他再来算命,我就说了谎,我告诉他,那日的卦象,是吉。”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说谎,也是最后一次,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睛亮的惊人,他疯得像个孩子,我也保住了我的道观。”卞时珺笑着说,“压在郁青山山头的二十万大军终于撤兵,夜里无数指着我喉头的刀光剑影,都随着那声吉字远去,我以为那结束,没料到却是一场悲剧的开始。”
李斯安发抖的手指压住衣上的褶皱,他试图去抚平,却越乱。
“这个结局,谁也脱不了干系。”卞时珺眼睛一直望着他垂下的头,轻轻说,“你又有什么资格置身事外呢。”
“你的雀儿后来怎么样了?”他狼狈又低声地问。
卞时珺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