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盼之组合了好几种字眼,但又总是删去。
三十多句的关心,近七十二小时的等待。
你叫我该如何回应?
如果是普通朋友,那么这份“厚礼”是否太过?
如果你是我的恋人,那么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说。
可惜,你不是。
斟酌了又斟酌,忍耐了又忍耐。
陈盼之满腔的千回百转最终不过化作了隔空相传的寥寥几字:【我挺好的。谢谢您。】
没有小表情,没有波浪号,言语恭敬,只是分外疏离,不知道究竟是在防备对方还是在防备自己。
宋景明从徐瑗拎着肉片上楼起,就转而盯住手机,生怕不能第一时间收到陈盼之的讯息。她一直是周到有礼的,这次她一定会回,他知道。
可是当这行字真的跳进他眼里的时候,他却没有感到预想中的欣喜。
因为这个“您”字,对他来说真是刺眼。
他提醒过她的,她分明知道。
宋景明看着手机苦笑了两声,他真的在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并不打算给她继续逃避的机会,他没有打字,而是直接拨通了语音通话。
寻音声响了又响,他心里一直挂念的那个人才犹犹豫豫地接起。
“喂。”宋景明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是陈盼之熟悉的音色。
可是她在那端却沉默了好久,好像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声线似的,却又一点也舍不得将电话掐断。
好在信号质量不错,无线中浅浅的呼呼声让宋景明确切地肯定,她在。
这些天,他给她发了好多消息。晨起一遍,进手术室前一遍,出手术室后又一遍,一日三餐更是没有落下过。可是,明明是两个人的对话框,却成了他一个人的投递箱。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回应,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不开心。
他也有那么多话想说,有那么多不解。当那一句一句的“晚安”都投进没有回响的湖底时,他甚至不是没有失望过。
但是只要听到那人呼吸浅浅,他心底竟然就变得柔软。
诶,算了,和她计较什么呢?
千言万语都放下,循着六圈时针和六层半空传进陈盼之耳朵里的,最终不过是三个字:
“还疼吗?”
我不问你的失联和冷待,更不责怪。我只想知道在我看不见你的日日夜夜里,在我牵挂着你的分分秒秒里,你还疼不疼?你还好不好?
还有,陈盼之,你听懂了吗?
我很想你。
三天无故失联,陈盼之明白自己是一只缩头乌龟,自私地沉沦在自己的情绪里。对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自己怨怪着、故意忽视着。在看到刷屏的消息时,她的心虚和愧疚就已经排山倒海。电话声响了好久,她着急地几乎要把自己的手指甲盖啃秃,都没能打好一篇解释的腹稿。铃声马上要断的时候,她才不得不接起。
可是,“还疼吗?”他竟然只是在问说,还疼吗?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清若空谷涧中月的嗓音,直击心坎。
他的全不计较几乎让她一秒落泪。
宋景明啊宋景明。
陈盼之的鼻子酸得又是一阵难言,心里好像被打开了一个口子,连日来的委屈原来并不会随着沉睡而消失,它们只是在等待这样一个时刻,喷薄而出。
这一次,她的坦诚比犹豫跑得快:“疼啊。”
因为徐英华女士在担心她,老陈也在担心她,她就只能笑眯眯地说“还好”。
可是疼的啊,怎么会不疼呢?
腿也疼,头也疼,夜里一个人起来去洗手间的时候尤其疼,睡着的时候不小心侧身碰到脑袋上的破皮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