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又替唐见溪斟了一杯,微一沉默,“小师弟,你慢些长大吧。”
唐见溪一下子僵愣住了。
从小到大,他各种调皮捣蛋,各种不务正业,爹娘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没辙了,就戳着他的脑袋骂: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人?”
有时候他把褚言停惹急了,褚言停还跺脚唏嘘:你小子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他却让他慢慢长大?
唐见溪看着晏三合,叹了口气,“前头也和你说过了,先生把我们引荐给他,一是为着我们的前程着想,二是想让他身边多几个得力的帮手。”
“他却说了那样的话……”
晏三合眉头紧皱:“可见这人小的时候,过得不错,他颇为怀念,这是其一;其二,他身为储君,情绪太过外露,也可能是因为他把你们当了自己人。”
唐见溪哪怕已经见识过晏三合的本事,却还是被她这几句话给惊到了。
分析的丁点没有错。
但他当时却什么都没有想,只觉得这个贵为储君的大师兄,还挺善解人意的。
再想到戏台前的事,他被小师妹婉拒后,只是淡淡一笑,也没摆出储君的派头,甚至还给了小师妹台阶下……
唐见溪忽然觉得太子还挺让人亲近的。
这时,先生走进来。
他和褚言停忙起身相迎。
太子跟着站起来,扶先生坐下了,他才坐下。
先生笑笑,说:“你我君臣,何必如此?”
太子摇头,“今日家宴,没有君臣,只有先生和学生,师兄和师弟。”
褚言停一听这话,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唐见溪见了,心里那根反骨又露出来,暗道言停师兄也太好哄了,比他还像小孩子。
师生四人喝了点酒,吃了些菜。
先生放下筷子和太子聊起了政事。
彼时的太子,在朝中已经站得很稳,他是皇后亲生,又是嫡长子,很早就被立为太子。
陛下也信任他,很多朝事都交由他处理。
先生让他多出去走走看看,听听民生民意,不要困在宫城里,只看奏章,只听官员的奉承。
先生还叮嘱太子,和陛下相处,要先尽人子的孝道,再尽臣子的本分。
“这话,你们的先生教错了。”
晏三合忽然插话,“正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首先他们是君臣,其次才是父子,本末倒置了。”
唐见溪看着晏三合,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当时,他和褚言停都觉得先生的话,说得太对了,丝毫没有想到有句老话叫天家无父子。
“唐岐令这个先生,是谁为太子选的?”
“据说是陛下亲自为太子选的。”
唐见溪:“陛下读书不多,就盼着太子能学通古今,而我先生恰恰一肚子诗书,这才有了这段师生情分。”
晏三合:“太子的性子呢,像谁?”
唐见溪:“像皇后多一些。”
晏三合拧眉:“看来,皇后倒是个仁慈的人。”
“皇后的确是个仁慈的人,她对我们朱家好像也有恩情。”
朱远钊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晏三合不禁反问。
“什么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