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非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一切都是陆时做的。这二十六年,他爬到这样一个高度,活成一个孤种,就是想为你们的先生,为唐家讨一个公道。”
谢知非把帕子塞进怀里,深吸一口气,“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先太子的意思。”
“什,什么?你说什么……”
谢知非的话,让唐见溪的世界一下子颠倒过来,气息都不稳了。
“太太。”
谢知非转动眼珠,落在陶巧儿的身上。
“如果你想让唐明月一辈子平平安安,就把这襁褓烧成灰,扔河里,埋土里,怎么着都行,就是不能留下来!还有……”
他的声音陡然变厉,眉目深沉冷峻。
“刚刚我说的每一个字,包括这块帕子,你们都咽进肚子里,带进棺材里,连唐明月也不要告诉,这一趟只当我没有来过。”
陶巧儿完完全全被谢知非的话惊到了,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下面,我想洗个热水澡,吃一顿热饭,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会离开。”
他从怀里掏出信。
“这是唐明月给你们的,过了中秋,她就会动身回木梨山。”
谢知非把信放下,转身走出去。
手正要去开门的时候,他又转过身。
“以后,别让唐明月去京城,就留在这木梨山,太太平平过日子,我会来看她的。”
男人远去的身影,像四周沉默的群山,与夜色融化在一起。
陶巧儿刚想问一句“你来看她做什么”,目光一偏,见男人已是满面的泪水。
“老爷?”
她一声惊呼。
……
山里的夜风,很大。
朱青等在半路,见谢知非走近,忙迎上去:“爷?”
谢知非点点头,没说话。
主仆二人一路安静,朱青好几次挑眼看看三爷的脸色,欲言又止。
到了客院,谢知非停下脚步,“先洗澡,再吃饭,再让人送壶酒来。”
朱青吸气:“爷,咱们是要在山上住几天,还是……”
“明天一早出发,赶回京里过中秋。”
谢知非说完,再不开口说一句话,饭也只是垫了两口,一壶酒喝完,倒头就睡。
朱青吹灭了灯,掩上房门,默默地守在了外面。
酒能助眠,谢知非头一挨着枕头,便没了知觉。
下半夜。
各种杂乱的梦,纷至沓来。
一会是他和淮右躲在窗户下,屋里父母在低声争执,爹摔门而去后,娘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泣声。
一会是淮右眼泪汪汪的扑进他的怀里,哽咽地问他:“哥,娘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里做得不好?”
一会是爹厉声对他呵斥:“你妹妹身子弱你不知道啊?带着她爬高上低,万一摔出个好歹,看我怎么收拾你!”
最后的梦境,是在夏天的午后。
他和淮右困极了,睡在榻上,娘在一旁给他们打扇。
不知为何,扇子停了,他觉得热,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眼是娘冰冷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
他被那双眼睛里的阴毒吓了一跳,毫无预兆的惊坐起来。
梦,倏的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