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实在过分美丽,所以连再简陋的环境都显出了几分烨烨烁烁、灼灼煌煌之感。
江沧海停顿了一下,先行致歉:“失礼了。”
在这个世道这种地方讲“礼数”这种玩意儿似乎有些嘲讽,但对于莫家这般底蕴深厚,于扶云经营繁衍数百年之久屹立不倒的世家大族,要道出这一句似乎也不为难。
而且人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是会不知不觉宽容一些,倘若这份美丽还带着足够的令人赞叹的强大与智慧,那么对上这位大小姐时不知不觉讲究几分,也该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寒舍陋简,若盟主不嫌弃,便请坐吧。”
屋中铺设着席子,席子下是贴合密缝的木板,不但将来自地底的湿气压在了下面,而且足够平整舒适,虽说粗糙,倒也说不得是简陋。
以有限的生活条件做出如此妥帖讲究的布置,当也是一种身为女性或者说母亲的智慧。
江沧海也无异议,径直在书案斜对角坐下。
门口的小孩儿探出个脑袋来,又在他娘亲微微含笑的眼眸中撇了撇嘴,特意把门扉拉到最大,才悻悻然缩回去。
江沧海心中不觉冒出些有趣。
人小鬼大,古怪精灵。
“盟主此来仍是为任非凡下落?”千叶微微抬眸,直视面前的人,开门见山,“妾身确实已无话可奉告。”
“我相信大小姐无所隐瞒。”江沧海停顿了一下,语速极慢但眼神极为坚定,“但我想,大小姐定然有能助我一臂之力却不便透露之事物。”
潜台词是,他相信她不知道任非凡的下落,但也猜到,她必然藏着某种有利于他的某种东西,这大概是基于对她是个聪明人觉得她不可能无底气的信任?
未等千叶回答,他便直接逼了一步:“在大小姐拒绝之前,是否要先听听,‘天义盟’能为之付出什么。”
千叶沉默不语,状似是无言的神情,整个心房就差开了花。
心花怒放的那种。
本以为这是场硬仗,却不妨是主动来给她送礼的!
先前耗费了那么大的时间精力捣鼓万象森罗大阵,果然还是有些好处的,没有比这更能显示出她的能为,以至于连眼前这个人在亲自查探过整个山谷之后也不得不为之折服,愿意将她摆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开启谈判,甚至愿意先道明自己的诚意——虽说对这种人来说,付出代价是为更大的图谋,是为了赌更大的利益,但从本质上来说,这难道不是出自对她的尊重与忌惮?
千叶脑子转得飞快,坚决不放过此等良机,迅速确定了自己的策略。
于是片刻之后,她仿佛作出了什么决定般,微微抬眸,灵秀逼人的眼瞳安静地注视着对方:“盟主能付出什么?”
果真不愧母子,式微那双眼睛生得与她简直像极了。
仿佛最纯净的黑色宝石缀在眼眶中,浓郁的灵气几乎凝成实质萦回在眸底,遮掩不住的生机曲绕出潺潺流淌的幽泉,不经意间就像是会落入人心中。
但她的眼瞳显然更幽静更神秘,更从容更雅致。
既然她反问了,就是不着痕迹地表示她手上确实有一些有价值的事物,这生意还是能往下谈的。
接下来就该到出示筹码的阶段。
江沧海一点都不怕谈判会超脱自己的预料,越是聪明的女人越是严谨慎微,按理说莫珂处于劣势,但她手中若真掌握着东西,意味她拥有极大的主动权,因为她的聪颖智慧,既然决定以此换取什么,必然会争取最大的利益,但在据理力争之外,却会非常克制,不会过于贪婪,以致交易崩盘。
某种角度上,或许正是双方都看清楚了彼此的心性,知道坦然与直白都是对方的明显的优点之一,所以能坐于一张案前公平公正地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