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密林,潮湿的黑暗中弥漫着一丝赤裸的血腥。
一个青年,浑身伤痕。血液渗着雨水浸入脚下的土地,但身后紧迫的追赶让他不能停下奔袭的脚步。
忽然,一个熟悉却苍老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际,“殿下,陛下连下十二道圣旨召您回宫。”
片刻的停留。心底瞬时震痛。
他不能回头,他断不能接受那莫须有的罪名。
于是,“宗卿,你且背弃我去吧。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永远都没有明天……”
大概半晌没有听到回应,他长出了一口气,身边亦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荒原。
雨渐渐平息了。那声音却又如石破天惊一般出现,“殿下,保重,那老臣便告辞了。”
他听闻苦笑,却确实是有一丝高兴的;毕竟他在初与这臣子相遇时,还认为他只是一个榆木脑袋的酸腐书生呢。
祸起。宫闱缭乱,风扰深潭。
阔大的东宫正殿只有孤零零的三个人。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端坐在雕金的檀木椅上,一旁的小厮替他接下了手中的书。
堂下站着的,是太子太傅宗正严。
“宗卿。父皇是有何事要与我相商?”青年名叫玳善,是当今天子的嫡房长子,被立为太子也是久远到他记不真切的时候的事了。
“陛下请您前往清心殿小聚。”宗正严总是说得极庄重,极堂皇。
“帮我去取衣袍来。”玳善一摆手,小厮便飞快地跑进东宫偏殿里去了。见小厮跑远,他方才转头问道,“宗卿,父皇是否还邀请了其他人一同前往?”
“回殿下,恭玘王也会赴宴。”
“六叔!在这个节骨眼,父皇为何要召见六叔?”玳善想象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虽然他知道在他的几个伯叔之间父皇与六叔是最合得来了的。
茶杯里几行清秀的字迹一下触动了他的心弦,『梦回梦落,夜叹叶无言……』泪忽然晕开他的视线,他便什么都看不真切了。
小厮已拿好衣袍回到了他的身旁,见他回神,便立即服侍他穿好衣袍,他确是一个长得极标致的男子。
玳善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角的泪,“宗卿,随我走一趟吧。”小厮听言,便立刻退了下去,殿中只剩下了玳善和太子太傅两人,他缓步走下台阶,“走吧,宗卿。”
腊月的皇城格外寒冷,玳善披着银狐裘的袍子依然能感到有丝丝寒意拂过他的肌肤;每当走在这空阔的汉白玉石道上时,他才能充分地理会到一句话的含义,『为王者,须独行。能耐孤独,方可为王。』王者,虽贵为天之子,却绝于凡人,终究孤独一世。
玳善停下脚步,抬头望着稀稀落落的雪花,“我是否算是个称职的太子呢?”这话像是在问他自己,又像是在问身后的太子太傅宗正严。
“殿下便是正统,无须怀疑。”宗正严总是回答得极堂皇。
“正统…吗……宗卿,若我某日无法保全性命,你也一定要活下去。”玳善长叹了一口气,依旧没有回头看宗正严,也不敢想像自己此刻的样子,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哭了,哭得满脸泪水。
清心殿暖阁,玳善正立于阁外等候通传,侍从很快便有了回覆,“殿下,陛下请您即刻入阁。衣袍就要交给小人保管了。”他听闻,没有多余的话,去了狐裘袍子,换上了下人们准备好的薄靴,方才迈步入了阁。
“儿臣参见父皇。”玳善的话忽然变得极庄重了起来。
“善儿,在此处大可不必拘此君臣之礼。”说话的,是这阁中当之无愧的威严,玳善的父亲,这座皇城的主人,“来,到朕身边来。备椅。”
宗正严并没有进入阁中,玳善愣了半晌方才想起,便顾自迈步过去坐了下来。这时,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