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透明的颜色,质地极为坚固。
岐伯瞥了一眼赑屃的神色,不由慨叹。他诎右臂支船,笑道:“你年纪轻轻,第一次入冥界,倒颇为镇定。这条舟,我也只坐过三次。今日,不,昨日是第四次。”
赑屃淡笑不语,静默聆听。
岐伯笑了笑:“你没有什么疑问要问我?”
赑屃道:“想知道的很多,比如……”他觑了一眼四壁,“这条舟。”
“这条舟,”岐伯唇边掀起一抹神秘的笑,“采取地心最为坚硬致密的石头琢磨而成,费时费力。但这条舟的珍贵,远远及不上,能驾驭这条舟的摇橹人。”
长明灯倏忽灭了。
黑暗中,赑屃思及开口:“风氏,在世间留有子嗣吗?”
岐伯点点头,又道:“若有,想必,也是屈指可数。且,只能是人族。”
寥寥几句,两人不再言语。
入睡前,赑屃有盘膝冥想的习惯。身侧的长明灯,罩上了干净的防风灯罩,斑驳的琉璃色走马灯似的映照在船舱四壁。光华流转间,赑屃睁开了眼。
岐伯打着哈欠,从舱外进来,为他端来一碗干净的水:“喝吧,总算行到驿站,可以好好休息了。囊里已灌满了水,过个半日,便可上岸,回集云镇去。”
赑屃笑着接过,饮下。
当夜,一点虫鸣也无,黑雾层层翻涌。赑屃猛然惊醒,他侧过头去,发现岐伯侧身卧躺,鼾声轻微。眉头轻蹙,赑屃凝神倾听水下、外头的动静,他轻推了几下岐伯,岐伯磕碰了上下嘴唇,咕哝了句什么,就是不见醒来。
赑屃无法,只得自己起身,慢慢出了舟篷。一阵疾风直掠,衣带当风。
舟头横卧一楫。摆渡人盘膝而坐,扁舟停驻在一处僻静“港湾”,其两岸水草夹生,舟飘荡于河弯中,舟底不时碰触到什么,响起“跫、跫”的声音,疑似路经的游鱼用头顶撞木板,一下,停顿几瞬,又撞上一下。
幕笠摘落在旁,轻倚舟子膝头,夜风轻扫,满头华发散落宇暗色之中,格外分明。他埋着头,补编破旧的幕笠帽檐,手里厚薄均匀的竹篾飞快穿梭成形——其手背苍老,掌心厚实,指间斑驳生茧,几道鱼网细丝勾勒的伤痕横亘指节、掌心,一如最普通的凡间渔民。
赑屃轻扣船舷,那边无半点反应。双眸微凝,他举步向船头走去。
舟子放下手中幕笠,回过头来,沟壑纵横的脸上,张着一双没有眼皮的眼睛,老者无鼻、无口、无耳,他就这样看向赑屃,没法阖上的眼略弯了一弯。
赑屃吃了一惊,也只是片时,内心遂恢复如常。他比划起简单的手势:“船家,您的耳朵?以前,遇到过什么事儿吗?”
舟子略局促地摆了摆手,稍后,他盯着赑屃,眼睛又弯了弯。
轻轻叹了口气,赑屃再比划手势:“船家,行舟业已一日,想必累极,不如到舱中稍坐,休息片刻?”
舟子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缝,他点点头,旋即摇头。他侧身,盘腿坐下,望着赑屃,伸手拍了拍身旁小片的空地。
舟底荡开水纹,水泽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中发出不可思议的声响。赑屃犹豫一瞬,遂提步上前。两两相对,赑屃笑了笑,也学着摆渡人的模样坐下。
他抬头,打算再寒暄几句,探探口风,哪想面前已没了摆渡人的身影。
仓促间,赑屃起身四顾,但见四围里一片漆黑,茫茫然空无一物。连那篷中的鼾声,不知几时,也消失无踪。唯有时不时响着的“跫、跫”声,以及那愈加浓重的黑雾……
赑屃惊醒。他茫然四顾,动作间,双腿酸麻。他低下头,复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环顾,岐伯打着哈欠,从舱外进来,为他端来一碗干净的水:“喝吧,总算行到驿站,可以好好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