狴犴笑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负屃捏着其中一张纸，介绍道：“这张原方是一种再加工过的熟宣，即凡间所称的‘云母笺’。它又与平常的云母笺有些微不同，表面光滑非常，十分优质，作为药方抄录用纸，破费且不适宜。它所用的墨倒是平平。不过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个地方有点墨迹，初看是不经意沾染上去的，其实不然。”
看向负屃指的地方，狴犴笑道：“就是这里，我一直想不通。”
负屃笑了笑，“两位哥哥请稍候。”他放下两张纸，巧施法术，变化出一干琉璃瓶罐、桑皮纸包裹等物，继而笑着介绍桌案上的药品：“左边这瓶是我之前游历三千世界，向西方某国讨来的荧光无色染料，右边的白色棱晶则是我从柳树皮中提取的东西，我称它为柳酸。”
他将两种材料一通变化，碾得不能再碎，方蘸取少许，涂抹在一张云母笺上，再以薄膜覆之，然后用几根细若纤维的琉璃丝小心在纸张上划刻，随之烘干，上处便慢悠悠显色，赫然一个黑色的“热”字。
负屃无奈道：“依照这种方法，写下去的字迹会慢慢消褪，使用的药物粉末稍有不同，显色、褪色的时间长短也会不同。问题在于，我没有有效的办法可以使消失的字重新显色。纸张上的刻痕亦非常浅谈，判断不出是什么字。”
眉梢骤凝，狴犴清晰发问，声调急且轻，“这种方法是你从何处找着的？”
半点不察狴犴心思，负屃只得意一笑，“我自己发现的！……当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抑或这世上早就有人研制出如此妙法了，我不能早知道罢了。”
狴犴心沉了沉，但听赑屃道：“兄长，你看过那两具尸体了吗？”
狴犴道：“他们家人不肯，于是趁夜色我去悄悄看了一回，他们两人身上病症不少，死亡主因是心肺衰竭。外伤、脏器蕴发脓毒，却因个人体质与创伤轻重不同，有的恢复得好，有的则容易引起些并发症，心肺衰竭便是其中一种。这两人，一个年逾古稀，另一个正当壮年但听说先前体质一直不好。若捱不过去死了，也不奇怪。
可据赵启所言，他探望过伤者，这两人因为伤重，格外受他看顾，负责照看的衙役说他们两人倶有好转的迹象，夜里突发急症殁了，实属蹊跷。
照现有证据来看，怪不到出诊的大夫与负责抓药的医馆头上，既然怪不到他们头上，死者家属只能怪始作俑者了。”
赑屃拿出原方，细细一端详，缓道：“假若八弟所料不错，药方上肯定多添了一味药材，而且不是毒药。和药方上的其他药材大约有相辅相成的功效在，所以医馆抓药的大夫没有多加留意。只可惜，医馆忙碌，那老大夫已记不住了。”
狴犴轻叹一声，“就是不知添加的什么东西。天宫的岐黄仙官遍识三界药草，与大哥关系甚好，不妨请他帮下忙。这张云母笺的出处或可查询一番，若能顺藤摸瓜找出些什么也是好事。”骤然语声微顿，他看向赑屃，道：“你可知睚眦所为何来？”
说到老大夫的记忆，赑屃脑海中闪过一阵白光，正待捉住，忽听狴犴问话，便随意笑言：“龙后急需补气养血的药材调理身体，海中哪能尽有，遂命人上岸采买。二哥说，左右闲着没什么事，便代跑一趟，以表孝心。”
“重生一遭，倒像全然转了性子一般。”负屃兜手，冷笑道：“往前虽显得有几分孝顺，也不见得这般尽心，如此琐屑小事，亲力亲为的，我可不信。买些药材，何必杵在医馆门口，看上去像是守卫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狴犴开解道：“眼下灾劫方过，不少人受了伤，集云镇这么大点地方，医馆生意难免兴旺了些，而二哥这人，本性有些桀骜，不愿挤作一处，也难免的。”
负屃讥笑一声，“他会腾云，自可走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