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木桌、棕榈棕衣覆顶的草棚子。负屃背手而立,面朝大海,蓦地一声长叹:“可怜可怜,唯我一人时刻注目、苦苦等候,六哥不知何时能回,五哥跟那绮梦走了,四哥呼呼大睡。我也想做自己的事儿啊!”孩子们绕着负屃跑了两圈,滩涂上尽是走动的大人与追逐打闹的儿童,负屃喝了口茶水,摇了摇头,似惬意似无奈。
(五十五)
气温奇高,芸初躺在榻上午休,背心被汗水濡湿。辗转反侧、昏昏沉沉之间,隐约听到屋外有叩门声,她似被惊醒,抹了抹眼睛,冲屋外喊道:“来了——!”
从门缝中探看,是个不相识的男子——浅黄色罩衫,面带彬彬有礼的笑容,似一派斯文模样。
芸初问道:“是谁?”
那男子隔门作揖,笑道:“田地干旱,民生疾苦,但求神女北归!”
芸初一头雾水,狐疑道:“你是谁人?你……你是对我说话吗?”
男子仿佛能透过门,看到门内的情形,他正视前方,眉眼弯弯。“一别经年,神女不记得叔均了吗?叔均此来别无他意,但受此地居民所托,大胆前来求请——请神女束缚神力,尽快北归!”
芸初疑惑更甚,喃喃道:“神女?我算什么神女?叔均公子,你是否认错人了?”
叔均沉了面色,垂双手于身侧,正声道:“叔均人微望轻,不能求得神女北归,但请风伯雨师作法,送神女离去!”
大风破开门锁,呼呼灌入,风沙入眼,芸初举手遮挡,余光瞥见门外男子面貌轮廓朦胧一片。此时身体里燃起涛涛战意,宛若有东西急欲破体而出!她喉咙震动,只听到出口的嗓音刺耳难听:“风伯雨师?你竟将我的手下败将拘来治我!叔均,尔留得残力不好好修行,何苦来管这等闲事?”
叔均只不回答,身形愈发朦胧。
风雨灌入大堂,芸初体力不支,向后颠倒,口中轻呼哎呦一声,就此醒来。她气喘吁吁,听到门外有拍门声。
武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芸初姑娘!芸初姑娘!”
天昏地暗,屋檐下的风铃胡乱作响。风沙迷了芸初的眼睛,她冒风打开门栓,门外除了武安再没别人。她下意识左右探看,耳听得东南方向,锣鼓喧天、笑音缥缈,抬头可见雨云如山、风势浩大。
武安查看屋内情形,方转身对芸初言道:“芸初姑娘,方才我见你屋子上方乌云攒动、隐含雷鸣,你……遇到什么奇怪的人与事了吗?”
“没有。刚才做了一个混乱的梦,梦与现实相通,醒来就要下雨了。”芸初语气欢喜,为这场雨能解得村民燃眉之急而欢喜。
武安见到芸初的反应,也跟着笑。“芸初姑娘,武安只怕刚才有人要对你不利,急急忙忙冲进屋内,实在冒犯,请姑娘不要见怪!”
“哪里!武安大哥是为了芸初的安危着想,可这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人与事,只有芸初一人。……对了,武安大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武安登时哑口无言,摸摸鼻子,他总不能说,他奉命一直监视着这里吧?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