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自然需要排遣,所以海上的传说故事便从这些人的口中一传十、十传百,不一定是真的。大家看得很淡然,没人笑耆老胡说,都只把他所说的当做传说故事来听。
蒲牢听故事时的眼睛一直亮着,听完故事仍垂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赑屃笑着回头,拍拍蒲牢的头,“怎么了?”
蒲牢阴沉着脸,“别把我当孩子对待,不许拍头。”赑屃深知此时的蒲牢不是拥有几岁小孩智力的另一个蒲牢,遂收回手,尴尬地笑了笑。
入夜,蒲牢找到值班的耆老,用儿童的语调缠着耆老再说一遍白天的故事。耆老呵呵一笑,笑问蒲牢的名字,蒲牢正经道:“小蒲。”
耆老怕蒲牢站不稳当,遂搂过蒲牢,放置膝上,手指着远在天边锃亮的星辰,缓声道:“小蒲,看到我手指的那颗最亮的星星了吗?”
蒲牢点头。耆老又道:“那个方向,走到尽头,就是那座岛啊。”蒲牢一怔,但听耆老又道:“听得再多,不如自己上岛去看一看。”
蒲牢呆呆地愣住,他用童音道:“不是说,那是座传说的岛吗?”
蒲牢半晌不见回音,转过身看,哪里还有耆老的身影?
白天,他问赑屃,“你知道耆老哪里去了吗?”
赑屃疑惑道:“哪个耆老?”
蒲牢问其他年轻的渔夫,问昨天白日里把舵的中年人,“耆老哪里去了?”他们纷纷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或回忆一会儿问身边的人:“我们此行,这队人里……有谁认识耆老的吗?”
诸人闻言,纷纷摇头。
(十)
怪事!天大的怪事!难道昨日一天,他竟然都在梦里吗?蒲牢不由问自己。入夜,他再次望向那远在天边又恰似近在眼前的那颗星辰。那颗星辰在群星簇拥之下,无疑是最闪亮的。望久了,蒲牢发现它有时会发出五彩的光芒。似指引着他,定要坚持自己心中的信念,往那个方向的尽头行去。
翌日,蒲牢牵住赑屃的衣角,忍不住将自己遇见的怪事告诉了赑屃。赑屃闻言,略一沉吟,而后笑道:“曾听大哥说过,东海尽头有蜃楼,蜃于夏日吐气,人缥缈其中,会陷入幻境。”
“那绝不是幻境!”蒲牢反驳说。
赑屃眉眼弯弯,笑道:“我没说那是幻境啊,四哥。”喜的是,蒲牢复归那个心思单纯的小蒲牢了。赑屃收敛神色,继续道:“蓬莱可能是真的。蓬莱可能还是座仙岛。那耆老,莫说不是来指引我们的人呐。”
“四哥,我们该效仿下耆老了。”
是夜,电闪雷鸣。渔船晃荡,沉睡的人被值夜的伙伴叫醒,倶惶然地望着骤变的风雨。雨水洒在他们脸上,更令他们惊惶的,是黑夜里似有巨物潜入海底,层层雨云之间,电光照映巨大的遍布鳞片的蛇状身躯,那物于雷电劈拨间穿梭,翻转身躯,上下沉浮,瞬息至于千里。
海浪汹涌澎湃,船上的人随船沉浮了一天。转天艳阳高照,睡迷的一个小伙子挠着头道:“昨夜船是否晃得很厉害,我还做了一个梦。”
“梦该醒了,”几人端着脸盆,其中一人笑应道:“扬帆回航了。”
是不是梦呢?梦里两个船客似变成了两座大山般的怪物,一只潜水,一只腾云,瞬息而至千里之外。
他抬头,疑惑地凝视一个方向。那是东北方。老人们说,那里暗礁遍布,渔船不可去那里。去了,就是寻死。
他摇摇头,被同伴一声呼唤惊醒,笑着穿好上衣,往肩上一挂面巾子,笑着往甲板上去了。那里,同伴们从海里提水,用来洗脸。海水咸涩,虽然不能喝,平时用用,还是可以的。毕竟,船上缺少淡水。
一声声吆喝呼唤,船身调转,帆布鼓起,头顶艳阳晴云,渔船似箭,朝陆地回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