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户部开销军饷是惯例,却是上不了台面的惯例。遇到一位“通情达理”的吏部官员,自己这种做法就是“人情通达”;但是,如果遇到一位过刚过直的,自己则是贪污公帑,这是罢官革职的大罪!
何以如此疏忽?!
大概,是因为,过刚过直的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赵毓按住他肩膀,把他按回椅子上,“老祝,你看看你,自己不学好,还连累座师。查阁老要是被你牵扯进来,进了诏狱,也没人捞你不是?”
“胡说八道!”祝惟演也怒了,“你别随意攀扯,老师与此事毫无关系。”
赵毓轻笑,“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呀。那日在微音殿,查阁老稳的很,坐山观虎斗,今晚过去,我倒要看看,他还稳不稳?”
缇骑抄家沉默有序,祝府一切金银封存,充公。
然而,赵毓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那一晚被抄家的官邸,不止祝府。
……
“赵先生。”柳密看着躲在黄枞菖身后的赵毓,“您先从黄秉笔身后出来,我今天很有诚意登门,您不用这么躲着我。”
赵毓狐疑,他从黄枞菖肩膀头上探出半个脑袋,“你的诚意是啥?”
柳密袖子角轻抚了一下桌面,那里有个小坛子,“内人亲手做的酸萝卜,按您的口味,放了一些米酒。”
赵毓指着他,“你,离远点儿。”
柳密后退五步。
赵毓蹭过去,打开小坛子的盖子,一股甜酒糟过的小菜的香气,飘荡而出。
……
在祝府看抄家看了小半个时辰的热闹,赵毓回到尹府,开始幸灾乐祸,“这一次,我用柳密做刀,反手就灭了老祝,连带着查阁老也吃瓜落。我估计老祝不死也得扒层皮,查阁老就算想要捞他,甘宁总督的位子是保不住了,没准儿给他在黄河沿岸谋个差事,让他抬河泥去!”
杨进,“还是姑爷神机妙算。”
结果,赵毓还没幸灾乐祸半盏茶的时辰,缇骑到了。
柳密也到了。
“赵将军想要用卑职做刀,也要看,卑职这把刀,将军是否握得住?”
缇骑做事情老道,尤其是简单抄检总督一级大员的府邸,更加老道。
下人老妈子丫鬟们,都让待在自己屋里,不准点灯,不准出门,杨进和赵毓在院子中,而卧病在床的尹名扬则继续卧着。
杨进提心吊胆的看着他们。
赵毓单手扣着盖碗,面无表情一口一口喝着茶,“柳大人,我真冤枉,我什么都没做啊。”
柳密,“今夜向户部送贿银的人是祝大人,可是,傍晚之前,与卑职讨价还价的人,却是将军您。”
“老祝油水多,你们在他那里能抄出几万白银。”赵毓,“我穷,都要当裤衩子了,你们能榨出啥?”
柳密不语。
半个时辰的钻山打洞之后,六个壮实的缇骑,从后院密室起出来几口大箱子,放在当院,打开。借着月光,杨进这才看清楚,箱子里面全是上等昆仑羊脂玉,琥珀,和一箱子珍稀皮草。
最后,一个人双手抱出一个黑檀木的长条盒子,装着一件极罕见的白貂披风。毛针细腻浓密,世所罕见。别的也还好说,只是白貂,非微音殿不能使用。这个披风,给谁的?……
柳密,“赵将军,这些东西,总价超过三十万两白银了吧。”
杨进这才知晓,赵毓一开始,就存着用几十万白银买户部开路的心!
柳密,“您这几十万进了户部,开春的春播就有底了。”
赵毓把盖碗放下,也不说话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柳密笑着说。
最后,有人又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