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风了。
正是正午当时,天已经如入夜一般,和那阵狂风一起变黑。
祝江江的衣摆被吹得生响,裤腿紧贴身上,一手压着头顶的草帽,一手挡住扑面而来、带着尘土砂砾的风。
再睁眼,眼前未来得及抢收的稻子已经全部被吹倒,大地犹如盖上一层金黄的被子。
豆大的雨瞬间就下下来了,打在身上又疼又冷。
“周凉,回去!”
祝江江冲周凉大喊,护着离她最近的几个小的,一起往裴家的方向跑。
还剩四五亩地的庄稼,哪怕再给他们半天时间,就能全部收完。
只可惜,老天爷不讲情面。
雨下得太快、太急,在外面挖野菜、砍柴的村里人纷纷往家里赶,短短的几步路,身上就已经全部湿透。
“这场雨下完,庄稼就能收成了。”
村口裴家对面的邻居站在屋檐下,看着哗啦啦的大雨,满意地点头。
这场雨下完,收了稻子,地里有雨滋养,下一茬稻子种起来就方便多了。
祝江江可没他们那样好的心情。
她把抱回来,还没来得及脱粒的稻子铺在屋里晾晒,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又冲进雨里,到厨房去。
新房虽然比老宅盖得高,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提前准备了挡水的木板。
把木板扣在一楼大门的门槛前,又装了两袋泥固定住,进出门得要跨着才行。
屋里,周凉几人已经在处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拧干后继续穿。
然后出门来,站在露台的屋檐下,借着狂风吹干。
“这不像是夏日急雨,不知道会下多久……”
夏季偶有阵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雨也是一场阵雨,没多久就停了。
可没想到的是,这场雨从中午下下来之后,一直到第二天都没有停的迹象。
裴家门前的池塘已经涨满了水,和远处的田野一起,连成一片浑浊的泥黄色。
比池塘高的院子里,水流如流淌的溪水一样,潺潺不断地流向池塘,很快就积水了。
“这雨咋还不停呢?”村民们站在自家门前,望着田野,喃喃自语。
庄稼已经被淹了,雨水要是不快点褪去,稻子泡的时间长了,就发芽不能要了。
“别看了,来吃饭吧。”
提前做出反应的祝江江心态平稳多了,虽然还有几亩地没收完,但对她来说影响不大。
收回来的四十多亩地粮食,足有三四千斤,放在空间里,她人都变得笨重了。
“小娘子,你的担心是对的,幸好你提前收了庄稼,不然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呢。”周凉很佩服祝江江的远见。
这场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就算停了,水没褪去,庄稼也收不了。
到时候,损失一定是有的,只是损失多少的问题罢了。
损失吗?
祝江江觉得这个说法太委婉了,现在还只是下雨涨水,等上游的河堤被冲了,整个江南镇就不光是损失那么简单了。
唉!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该去上游的州府提醒一下的。
不过,应该没有人会相信她说的话吧?说不定,还没等到发大水,她就先被当成妖言惑众的人,当街问斩了。
祝江江站在二楼房间的窗前,紧紧地望着河岸的方向,一动不动。
大雨已经连续下两天了,中间一刻都未停过。
远处的田野、河流、村庄,全都像是漂浮在水上一样,看不见路,也看不见人。
“他娘,不能去、不能去啊……”
“你放开我,我要去收我的庄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