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宫墙之内,又见枝头吐新绿。然一阵冷风拂过,依旧是春寒料峭,让人心中升不起半丝暖意。
甘棠三人走到一半,天色便阴了下来,斜风细雨密织如网,笼罩宫城。
安玉琳对随行的冬雪吩咐道:“去取把伞来,并叫王昕带人过来一趟。”
甘棠静立雨中,细细密密的疼痛涌上心头。理智的坚壳迸裂,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久违的悲凉。
柳媛惜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一片花飞减却春,这世间纵然有万紫千红,却再无敢于犯颜直谏的,兰台女官柳主事。
“阿棠。”安玉琳望着甘棠神情悲伤的样子,低唤了一声。
安玉琳有心抬袖为甘棠挡雨,又顾忌着宫道之上,往来的闲杂人等。他心焦地向身后瞥去,却还是不见冬雪的身影。
“督主……柳媛惜若不入兰台,是不是,就不会落个芳华早逝的下场?”甘棠抬眸望向安玉琳,轻声说道。
安玉琳微微摇了摇头,宽慰道:“人各有志,柳主事既投身官场,便应有所觉悟。更何况,如今尚不知柳主事自戕的缘由,侍中大人不必过于自责。”
蒙蒙细雨落在甘棠脸上,似是一道道泪痕。可她眼中汹汹燃烧的不屈之火,如同烈焰,燃尽了眼中湿意。
正说话间,冬雪、王昕等人,终于匆匆赶来。
安玉琳接过冬雪手中的油伞,亲自为甘棠擎伞遮雨。甘棠掏出袖中的帕子,略拭了拭脸上的雨水,未再多言。
众人来至午门之外,只见一名大约在舞象之年的小公子,正面带哀色,在微雨中惴惴独立。
“你便是柳家小公子?”甘棠略打量了一下此人,开口问道。
那小公子忙躬身拱手道:“学生柳明韬,不知大人尊驾?”
“本官便是兰台侍中。”甘棠顿了顿,看了一眼身旁的安玉琳,又道:“这一位是司礼监安掌印。”
“学生见过二位大人。”
“不必多礼,”甘棠止住了柳明韬欲行大礼的动作,又道,“借步宫门内说话罢。”
众人在拱门下避雨,甘棠开口问道:“你所报柳主事自戕一事,究竟是何情形?”
柳明韬拭了拭眼角,哽咽道:“昨日晚间,学生还与长姐一同用膳。长姐言谈举止,殊无异色。
可谁知,谁知,今晨侍女来报,说长姐她,她悬梁自尽了!”
见柳明韬年纪不大,又身形单薄,甘棠劝慰道:“斯人已逝,还请柳公子节哀。勿要过于悲痛,反更叫令尊、令堂忧心。”
“柳主事无故自戕,竟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不成?”安玉琳见柳明韬一味难过,不耐道。
柳明韬掩面回道:“长姐确未留下什么话来,家父也是悲痛万分,难以理喻。”
甘棠闻言,更是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柳媛惜虽为女儿身,但素来刚强果敢,究竟是遇到什么样的难事,竟令她未向任何人求援,便自戕而亡?
难不成,会试考题泄露一案,真的会与柳媛惜有关吗?
安玉琳见状,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对王昕吩咐道:“王千户,你带人随这位柳公子到府上走一趟,务要查明柳主事之死的内情。”
“卑职遵命!”王昕抱拳拱手回道,又一挥手叫左右上前,挟住柳明韬,道:“柳公子,请罢。”
柳明韬被锦衣卫裹挟在当中,红着眼睛,惊慌失措地望向甘棠道:“这,这,侍中大人……”
“王千户,”甘棠叮嘱道,“此次到柳府查案,一定要谨慎行事,万不可唐突造次。”
王昕觑了一眼安玉琳的脸色,亦恭敬回道:“卑职尊令。”
春雨渐歇,望着柳明韬同王昕一行人离开,甘棠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