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丑时末,司礼监。
安玉琳忽然从梦中惊醒,起身转到屏风外倒了杯茶,却听见有人叩门。
“这个时辰唤咱家,难道是陛下传召?”安玉琳打开房门,就见冬早一脸难色地站在外面。
冬早将手里的蜡丸呈上,道:“回干爹的话,适才突然有人将此蜡丸弹射进值房,下面报给儿子。儿子见上面嵌有海棠,怕误了干爹的事情,才……”
安玉琳不待冬早说完,便拿过蜡丸仔细观瞧,确实是一种特制的蜡丸,他曾在甘棠处见过。他将蜡丸捏开,看见上面写着“斩草不除根,萌芽依旧发”一句,疑道:“斩草除根?”
“干爹难道说的是,月音巷那一位?”冬早想了想,最近可以称得上要斩草除根的,恐怕只有月音巷那位安桥儿了。要他说,干爹若是早除去那安桥儿,事情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麻烦。只是,干爹的心思,实在太难揣度,只将安桥儿安置在月音巷,至今也没个什么说法。
“难道……”安玉琳思忖着这到底是甘棠向他示警,叫他斩草除根,免得再生祸患,还是甘棠想用安桥儿的存在威胁、牵制他。
安玉琳看了看天色,对冬早道:“叫人备车,咱家出一趟宫。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咱家今日并未宿在宫中。另外让黄淇准备着,早朝时,万一咱家没能赶回宫中,你便随他在御前伺候。事情恐有蹊跷,你放机灵些。”
冬早也警觉起来,忙按安玉琳所说安排。虽然宫门已经下钥,但对安玉琳来说,出宫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不一会儿,含章殿便收到了安玉琳离宫的消息。
“姑姑,请用些参汤。”
冬雪端了一碗参汤奉给甘棠,甘棠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先下去休息吧,别陪着干耗了。”
“姑姑有大事要做,奴婢也不劝姑姑休息。只是,姑姑如此苦熬,今日早朝如何有精神应对那些大臣们?起码进些参汤,别太伤神了。”
甘棠接过参汤,捏起勺子轻轻搅拌了一圈,笑道:“好,我心中有数,你先去休息。明日文武群臣入宫后,你还要到午门外,将等候在附近的青溪她们接进宫来,千万别误了时辰。”
“奴婢省的。”
冬雪退了下去,甘棠将手中的参汤搁到一边,久久未动。参汤中的油花慢慢凝固,本来清澈透明的汤水泛起了浑浊的白色。
二月初八,寅时正,月音巷。
被缢亡的安桥儿陈尸院中,脖颈处的淤青清晰可见。
“你们就是这么看人的?”安玉琳目光如刀剐在众人身上,寒声道。
小院中跪了一地的番子,负责此处的小役长面无血色,颤声道:“督主,是,是有人假传您的手令。属下们本想递话入宫,可宫门早已下钥,属下们只好,只好惟手令是从。”
安玉琳悚然一惊,望向说话之人:“咱家的手令?”他不敢,不敢去想那个可能,可是下一瞬,小役长递上的一张信笺,打碎了他所有的妄想和痴念。
看着信笺上的“玉琳私印”和与他笔迹如出一辙的“杀”字,安玉琳闭了闭眼睛强压心中汹涌的痛意,将信笺接近火把点燃,下令道:“将此处收拾干净,不要叫人拿了把柄……”
说到这里,外面突然灯火通明、人喊马嘶,门外也响起重重的拍门声。
安玉琳眉头一皱,吩咐道:“还不把尸体盖上。你去开门,就说东厂办事,无论是谁,都叫他退下!”
两个番子去把白布拉起,盖住安桥儿的尸身。那小役长忙起身去开门,门一打开还未来得及说话,甘旭便将他一把推开,带着京卫指挥使司的兵马闯进了院中。
见有人闯进来,众番子也起身,手按刀柄,对来人怒目而视。
“原来是甘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