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夏洲比任何人都清楚凡人无法承受自己刻印的这个事实,这也是为什么他将蔚凌留在身边这么久却迟迟没有在蔚凌身上留下刻印的原因。
那日在妖宴上他意气用事当众玩弄蔚凌,还将他压在妖座上变本加厉地欺辱,甚至因为蔚凌对混沌说的那句话大动肝火,当真将刻印强行施加上去。冷静后回想一遍,夏洲真该感谢自己那仅剩分毫的理智,若不是蔚凌的哭腔软得像一滩水唤醒了他那一点点人性,只怕现在已是后悔莫及。
在那之后,夏洲天天守着蔚凌,暖床,□□,熬药喂药一条龙服务。蔚凌看着还在生气,夏洲的话大部分不搭理,后来夏洲也不说话了,故意找来个小勺子,把药一勺一勺的喂,蔚凌也耐着性子一勺一勺的喝,一碗药能喝很长时间,夏洲也把蔚凌那张漂亮的脸看了个够。
自从认识了夏洲,蔚凌被搞得像个病秧子,当年他名扬一方时高傲又冷清的模样早就被磨了干净,沦落成任人宰割的小白兔,靠着长时间的喝药调养来维持精力。
夏洲心里也难受,他搞不清楚为什么,那日所做的事越想越是后悔,没办法,他只能去纠缠蔚凌,然后自我安慰:阿凌难得生一次气,就随他气吧,以后再也不拿他发脾气了,等这次气过,就把他捧在手心里好好的疼爱,再乱来就不当猫了,改当小狗。
这天夜里又在下雨,在淡红的湖泊上击起散漫的水珠。
夏洲煮了药,拿了糖,寻着蔚凌的味道不在房里,他找到庭院,见蔚凌正坐在廊下擦拭忘川剑。
雨水沿着屋檐落成银丝,蔚凌披着素白的翎羽大氅,在这雨景里显得格外安宁,夏洲瞅着他,想到了静谧湖水里漂浮的冰莲,他如此好看,让人想将他摘去,可是这世间若是真的摘去了他,又显得太过空洞寂寥了。
“阿凌。”
夏洲在他旁边坐下,把药搁地板上,一双丹凤眼溢满了柔情,声音温软得可以拧出水:“合着你都五六天没理我了,阿凌,要不咱们别气了,对身子不好,对我也不好。”
蔚凌叹气,把他放在地上那碗药拿过来,安安静静地喝掉。
夏洲赶紧去接他喝光的空碗,顺带靠过去一点儿:“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乱来了。”
蔚凌绕过夏洲的手,再将碗顶到他的脑门心,把那张讨打的脸推开。
夏洲闻着碗里的药味儿,总觉得像闻着蔚凌的味儿,他挪着膝盖,又往蔚凌身边挤,见蔚凌不躲,他得寸进尺的把手放在蔚凌肩上,捏着他衣服下纤细的肩膀。
“阿凌,你多久没吃肉了,怎么越来越瘦。”捏了一会儿,他动着手指把蔚凌的长发勾到手心里玩。
脖子上的齿痕露出来,已经结了疤,周围乌黑发紫,在他如玉的百肌格外显眼。
夏洲心里沉了一下,凑过去想伸舌头舔,这是他安慰人的方式,好像舔一舔什么伤痛都会消失。
可是他还没碰到,蔚凌就把他推开,湿润的舌沾着蔚凌的手指,收进口中是熟悉又温软的味道。
夏洲细细品尝,温和的笑再一次浮现。
蔚凌不看他,继续低头擦剑,那银亮的剑锋倒映着庭院淡光,他听了一会儿雨声,突然问道:“我来妖域多久了?”
夏洲总算等来了蔚凌说话,心里大喜,不安分的手又摸了上去:“用凡人的算法,一个月?两个月?或者三个月?”
夏洲的回答毫无意义,或许多妖而言,这样的时间根本算不上什么。
蔚凌静了片刻,道:“想去城里看看。”
“什么城?”夏洲假作恍然:“你说水月城?”
“嗯。”
刚来妖域时,蔚凌曾见过那座位于山谷之中的妖城,而后,他便一直被关在这里,再也没有机会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