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色很早便暗下来,阳光掩去,空气又是寒意氤氲。
这天气说来也奇怪,白天还好好地大太阳,晚上夜色笼罩,不一会儿又开始飘起雪来。
顾鸢在宫里并没呆太长时间,他吃了两口饭,喝了碗热汤,说自己还得连夜赶回别院,等城里开始迎新庆祝,大街小巷堵得水泄不通,出城的路就不好走了。
夜晚这一桌只有四个人,皇上顾萧,酉王顾鸢,太子顾煊承,以及皇后岳尔珍,周围早已屏去了太监和侍女,皇上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繁杂的过场,他喝了酒,靠在椅子上听岳尔珍闲谈着最近听来的事。顾鸢说要走,皇上也没什么反应,倒是顾煊承起身来送,询问时,皇上摆了摆手,视作同意。
兄弟俩正待离开,突然听见岳尔珍在桌后笑道:“煊儿从小就宠着鸢儿,宠到现在,关系依旧这么亲密无间。”
她这话是对皇上说的,顾煊承继续往前走,倒是顾鸢停下来,笑容满面道:“回母后,如今太子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儿臣虽是笨了些,但至幼受母后与太子照顾,就算依葫芦画瓢,也差不到哪儿去,这可是儿臣最大的福分啊。”
顾鸢虽是庶出,却是岳尔珍抚养长大,他从小就称岳尔珍为母后,即便他心底很清楚,自己与这个女人并没有血缘关系。
岳尔珍微微一笑,看着顾鸢道:“瞧瞧,你呀,说起话来总是一套接着一套,真不知跟谁学的,宫里人都说酉王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辩,只是这言与辨、十句里有九句都爱扎人心坎儿。”
“鸢儿像朕。”皇上无意叹道:“文武百官对他又是敬畏又是热情,只是各怀鬼胎,谁都没便宜着谁。”
顾鸢不知皇上这话是褒是贬,但此时气氛融洽,说完皇上又开始笑,他默默把言语当成了夸奖,万分感谢地收下了。
等最后几句话讲完,顾鸢总算解脱出来,他披着大氅走到门外,见顾煊承望着漫天大雪等他,随即脸上又浮现了笑:“哥。”
没人的时候,顾鸢总会称呼顾煊承为“哥”,好似兄弟面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头衔全都不复存在了。
“母后没为难你吧。”
“怎会为难我,倒是我这么急匆匆地要走,怕是会坏了家宴的气氛。”
大冬天,顾煊承手里依旧拿着那把钢扇,只是现在扇子紧紧合上,被他握在手里,就像是他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似的。
顾鸢看了会儿顾煊承的脸,没站多久,脸色已经被冻都有些苍白,顾鸢知道顾煊承身体底子差,以前每逢冬季都会感冒,直到春天回暖才会好,想到这里,他跨了一步,站到台阶下面去:“哥,你回去吧,我是骑马来的,用不着送。”
顾煊承看了他片刻,笑起来:“怎会骑马?城里可不能跑马。”
顾鸢:“看谁敢拦我。”
顾煊承:“身为郡王也该有点郡王的样子。”
顾鸢嬉皮笑脸:“我无功无德,当什么郡王,父皇一向不按规矩来,说风就是雨……不过王爷这称呼我喜欢,认了吧,认了吧。”
“你啊。”顾煊承拿他没办法:“我陪你走一截,正好问你些事。”
“陪我走不用,外边儿冷,哥你有什么话尽管问,别为了问几句话得上风寒,真是这样,母后就要为难我了。”
顾煊承说不过顾鸢,沉默良久,柔声说道:“那我便问了,前几日听说,父皇把白烈安排去了你那里,他性格过于正经,你与他相处可有难处?”
“他去我那儿快一个月了吧。”顾鸢道:“自我在锦川闹事被父皇惩罚,这一年都在别院里过着神仙日子——白烈来了以后,好日子就到头了,他也是闲的,没事儿盯着我早睡早起,还让我练武。”
这声音听起来委屈得能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