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大会是煜都中每年都会举办的民间活动,江湖人喜欢,什么花哨的打法都能瞧见。
宫中将士虽然看不起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但拨钱办奖的人是煜都里有名有份的大商贾,在天子脚下,却也从未引过天子怨言,至此比武大赛便成了煜都必不可少的活动之一。
马车上,慕容尘灏把蔚凌打整了一番,戴好帷帽,披好大氅,搂好手炉,虽然他没怎么说话,却从眼神里透出些操碎了心的神色。
“这是传送符已经开过阵,不需要仙法,割点血就能用。”最后,他扳开蔚凌的手,把符纸规规矩矩搁在手心:“遇到危险就跑。”
蔚凌看他行事细心谨慎,忍不住道:“难怪夏洲能在人间过得如此顺心,慕容公子出了不少力吧。”
慕容尘灏摇头:“你说笑了,夏阁主素来听不懂人话,我再出力也没用。”
他今日也是一身女扮,可那扮相非是妖术,而是妆染。慕容尘灏身材偏细,不如成年男子那般阳刚,五官柔美,妆好更甚美人颜。可他也不能打扮得太娇艳,衣物朴素了些,发上也只有一根不怎么起眼的木簪子,垂首时玉珠耳饰摇摇晃晃,很难察觉他是男儿身。
蔚凌平日不怎么在意他人事,如今他二人独坐一辆马车,好似又是难得机会疏通心里疑虑。
“我瞧你与酉王好似以前就认识,却又不像在为他办事。”蔚凌问他。
“是,酉王以前手底下有一支专程送死的小队,我不幸是其中之一,后来顺理成章,本该被处死,却被阁主出手相助,阴差阳错活了下来。”慕容尘灏声音很平淡,仿佛所言之事他并不在意。
“上回大哥说你是重犯,那必然是触犯了王法…这种事对你们送死队而言可是家常便饭?”
“嗯,蔚公子还记不记得那日在万念殿,梼杌的妖力不受控制爆发,死了很多人。”
蔚凌愣了下。
慕容尘灏看着他的眼睛,道:“那一路你逃得是不是特别顺畅?”
那天的事他终究是记不清了,浑浑噩噩间一路逃离,一路都是尸骸与血泊。
慕容尘灏道:“城中驻守法侍与追你们而去的人,都为我所杀,我善妖术,暴露后可嫁祸于东境。”
也许杀死慕容尘灏说话时太过平静,如此难以置信的真相听入蔚凌耳中,竟似雪落湖面般不起涟漪,如此消融在了他的心底。
蔚凌笑起来:“依慕容公子的说法,酉王在那时便开始暗中协助了?梼杌为我所封印之事从未告诉过第二个人,他又是从何得知?”
“我不过是听事办事,知道的也不多,许是顾鸢另有打算,许是他与太子关系甚好做个顺水人情。”慕容尘灏不看蔚凌的眼睛,帮他整理好帷帽上的垂纱:“不过,公子听我一句劝,二位皇子都是顾萧的亲骨肉,所谓血浓于水,有些东西根深蒂固,就算自己极力抗拒,也是改不了的。”
马车摇摇晃晃,窗边垂帘也随之荡漾,今日阳光甚好,光线渗进马车内,颠着影子有些炫目。
——二位皇子都是顾萧的亲骨肉。
蔚凌有些被点醒,他想到顾煊承看他的眼神,想到顾鸢眼底那散不去的微寒,他从他们二人身上看到了顾萧的影子,那并非是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重合与气质上的东西。
***
从别馆到煜都城里,光车程就近一个时辰,穿过高耸的城门往里走,一路都是欢声,叫卖声,蔚凌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隔着马车嗅到饭菜香味,撩开帘子望去,竟是行驶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两边全是吆喝叫卖的摊贩,热烟腾腾,喧嚣非凡。
蔚凌第一次见这种景象,看得发愣,正是想着,马车停下来,窗外冒出了顾鸢的脑袋,他笑着道:“小凌,下来逛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