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的是,饕餮也与蔚凌起了一样的心思。他要把蔚凌在这里吞噬掉,不仅能抹杀一个让他困扰的对手,还能磨灭属于梼杌的诅咒,对他而言,蔚凌是最大的阻碍,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顾煊承要略过他,如对付那只苟延残喘的梼杌。
所以,当小鬼群聚而成的妖鬼偷袭蔚凌的瞬间,饕餮再一次散发出惊人的妖力,顶着封妖阵撕裂他的身体,他的大口从地面浮出,朝着蔚凌的方向直冲而上。
夏洲顾不得那么多,身影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再出现已经奔着蔚凌而去,蔚凌至始至终没有放松警惕,他剑卷净火,心有灵犀地将扑向自己的妖鬼交给夏洲,而自己沉身往下,专心对付妄图趁他之危的饕餮。
“饕餮,退下。”
顾煊承呵斥一声,指尖夹着一张燃起火光的符纸,饕餮浑身一震,张开的嘴停在半空,被蔚凌那锐利的剑光迎面斩下。
可饕餮不停的退,血肉撕裂也无法阻止他将整个身体往地底下沉,蔚凌的剑一直砸到血腥的大地,溅起散漫火星。
在他身后,夏洲已经将妖鬼拦腰撕碎,黑色的血如雨落下,在灵牢的照耀下十分可怖。
蔚凌目光一凉,转身剑对正朝他走来的顾煊承:“为师何曾教得你这般黑白不分,与妖邪同流合污?”
顾煊承被他剑一指,连忙伸手挡在面前,他手里握着扇子,此时折在一起,顺着他手里的动作,与另一只手轻合,毕恭毕敬地拱手行礼:“师尊莫气,且听徒儿解释。”
蔚凌看着那扇子,没吭声。
顾煊承笑笑:“师尊还记得它?徒儿自上回借走,就一直忘了还你。”
蔚凌当然记得,这把黄铜折扇雕刻精美,他十分喜欢,以前时常握在手里,每逢夏天气温炎热,顾煊承耐不住,就问蔚凌借扇子来扇风,一借走就是好几天,甚至好几个月都不还,蔚凌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将扇子送给过顾煊承,也许是顾煊承下山时顺手带走,从此便占为己有了。
可惜,叙旧的事蔚凌不想多谈,他略过了顾煊承的话,只说一句:“饕餮必须封印。”
顾煊承看着有些为难,秀气的脸轻轻皱着眉头,尽可能委婉地说:“我不是要放走饕餮,事有轻重缓急,救师尊你比什么都重要。”
蔚凌静静看他:“你觉得我方才那一击封不下饕餮?”
“以师尊的修为要封印饕餮是没问题,可是师尊你被妖鬼偷袭,背后还有梼杌逼近,情况紧急,我只能自作主张出手相助。”
顾煊承说话时总有一股让人嫉妒的慢条斯理,与他温润尔雅的气质十分融洽地相契相合。蔚凌听着他说话,再一次打心底意识到眼前的青年就是他亲自引入仙道的徒弟之一,他对他的一言一行甚至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的谦虚都太过熟悉,现实与记忆斑斓重叠,顾煊承在他眼前,在这灵牢照耀下,踩着血漫大地,两人已经许久未见,一直都心系着彼此,却在见面时一句寒暄也没有。
“师尊,诛灭梼杌难道有错?”他上前一步,却只是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只要他死了,你的诅咒也会消散,你受他所缚杀不了他,我替你杀,这难道不是徒儿该做的事吗?”
蔚凌垂下手中剑,夏洲在他身后,很安静地什么也没说。
“梼杌,暂时没有危害。”
他知道一件事,绝不能把夏洲交出去。
他也知道,他此刻的所作所为,是在袒护一只凶兽。
顾煊承眨了眨眼,斯文地笑了起来:“我相信师尊一定有办法可以制服梼杌了,弟子操这个心,也是杞人忧天……只是有句话不知该不该徒儿来讲,师尊看人的眼光,委实令人担忧。”
蔚凌:“…”
夏洲没忍住笑起来,这话倒是大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