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要见着传说中的李云云了,蔚凌甚至做好了会见到顾萧的心理准备,老鸨带着他们一路穿过狭长过道,踏过秋莲池塘上横跨的烛红木桥,中间有屏风遮挡,有垂帘,有琴声,有妖艳花娘翩翩起舞。
一男子手中抱着月琴,坐在桌前闭目拨弦,音色空灵温软,像是跟随花娘们美妙舞姿。他五官精致,容貌尚好,眼尾微扬,左眼下有一泪痣,将他浑身气质缀出了些唐突不和的忧郁,蔚凌见他便是如见故人,心中自然明了他的身份。
旁边仆人请夏洲与蔚凌入座,屈下身又加了一副碗筷,斟上玉壶中酒,似对方已知晓有人不请自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男子轻吟一首诗,睁开眼来:“此酒名为月下逢,仙尊不妨一尝。”
以酒会人,蔚凌一饮而下。
尝是清淡入喉,似清水般无味,却又在唇齿间卷起甘甜,酒气招摇,荡然不散。
“在下李云云,今日出门时见雨后七彩跨天,又遇白鹭与我共享弦音,我就在想,今日许有良缘相会。”他盯着蔚凌,脸上微微泛红:“果然是天不负我。”
他声音是轻,是平,不沾染情绪,却有一种刹不住脚的澎湃。
蔚凌恭敬道:“敝姓蔚,单名凌,如今一介凡夫,不配仙尊二字,李公子若能以姓名相称,蔚某感激不尽。”
李云云垂目弹琴,随意道:“叫你小凌吧。”
蔚凌淡笑,想着应当是自己年纪比较大,小凌这称呼不太妥当。
李云云道:“小凌如此焦急想见我,受宠若惊,没做什么准备,有什么想要的直接提。”
蔚凌道:“无意冒犯,还请李公子见谅,我今日不过与夏洲同行,顺道而来,二位若不介意我在,随意便是。”
李云云将琴音一停:“原来是盯梢的。”
蔚凌从短短几句已品出些李云云的性情,似乎他说什么都能从容而笑:“自家猫总得盯着,不能纵容添乱。”
夏洲拿起筷子吃桌上的菜,好似两人谈话与他无关。
李云云抬起眼,光影重叠在他轮廓间,染着些猜不透情绪的飘渺,半晌以后他哈哈大笑起来:“小凌你不仅长得好,说话也可爱,我多少懂了父皇会对你这般爱不释手。”
蔚凌轻轻一笑,眉眼里的做作总算释然:“王爷不打算藏了?”
李云云摆摆手:“不藏了不藏了,我来交朋友,又不是来跟你躲猫猫。”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酒饮尽,说道:“不过王爷这称呼太生疏,你管我叫鸢儿罢。”
此人是酉王,本名叫顾鸢,蔚凌与他来往不多,但听过的传闻却多不胜书,简言之是个非常复杂的大人物。初次听夏洲提起时,蔚凌便猜测可能是皇城中人,今日一见,他眉宇间那股神气同顾萧如出一辙,几乎可以断定他身上流着顾萧的血。
蔚凌道:“我与王爷今日初次相见,生疏那是自然,至于朋友能不能交,就看王爷够不够坦诚了。”
夏洲抬头,见着蔚凌满目厉然,似有一股较真劲。
顾鸢哈哈笑,伸手敲了敲夏洲面前的桌子:“你主人性子这么嚣张?看他一脸清心寡欲,还以为好欺负。”
夏洲道:“清心寡欲是真,嚣张也是真。”
对面两人闹不正经,蔚凌却依旧冷冰冰,顾鸢知他此时没兴趣开玩笑,便也勉为其难收敛些许,正声道:“小凌希望本王怎么个坦诚法?不如你问我答?”
蔚凌正有此意,省了无数废话,开口就来:“你对夏洲知多少?”
“该知道的都知道。”顾鸢似笑非笑:“除了是谁招的他。”
光听这回答,蔚凌心里已是阴霾一大半:“你为何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