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季廷恩跟着江北军,撤回淮阴封地。
他懒得看那些老部将们见过容长雪之后,对他愈发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漫不经心地骑着马,远远地晃悠在大军斜后方。
忽的一抬眼,看见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人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大军的方向。
季廷恩留了个心眼,他下了马,悄无声息地绕到对方背后,手搭在眉间顺着这人的视线瞧了一会儿,没瞧见什么有趣的。
于是“啧”了一声,问道:“兄台,你在看什么啊?”
这人被他吓了一跳,一个跟头栽进草丛。
草叶看似茂盛齐整,土地实则坑洼不平,这人栽倒后滚出去几步远,四肢划拉了半天都没有爬起身,惊恐地看着季廷恩。
季廷恩慢悠悠地反手取下银枪,往人领子上一挑,把对方拎了起来。
然后收起长枪杵着,好整以暇,“分享一下嘛,还是说,去大军那边喝杯茶再讲?”
这人慌慌张张地搓着手,冲季廷恩点头哈腰。
“官爷,官爷,小人是第一次来南疆做生意,不小心迷了路。听说南疆那边打起来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过去?”
季廷恩打量了他一番。
此人一身普通的灰色布袍,模样看上去很是年轻,迷路倒也有情可原。
只是……
季廷恩又问:“你的商队在哪?”
灰衣人颤巍巍地往远处指了指,季廷恩眯眼一看,果然看见一辆马车,前后有数辆满载货物的拖车。
他将银枪背回身后,冲另一边的坐骑招了招手。
马匹通人性地小步跑过来,季廷恩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马肚,抬手指向来路。
“沿着这条路,就是去南疆的方向。那边的生意还能做,记得小心些。”
扔下这句话,他就离开了,灰衣人在身后感激不尽:“谢谢官爷,谢谢官爷!”
眼看着季廷恩走远,灰衣人一路小跑,跑回了自己的车队,却没有急着上马车。
车厢里悠悠传出一道声音:“阿信,你倒是谨慎。”
蒯信“嘿嘿”一笑,利索地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自己真实的容貌。
凑到马车旁,殷勤道:“还是主子您教得好。”
金羽嗤之以鼻:“骑马之人可是季廷恩那小子?”
“八九不离十,跟画像有十成相像,正是淮阴小王爷。”蒯信语气笃定。
半晌,车厢里伸出一把无鞘短匕,挑开车帘。
金羽探出头,微微冷笑,回望着江北军离去的方向,眸底跃跃欲试:“你说,我现在追出去,能不能把季廷恩也给杀了?”
“使不得啊主子,”蒯信顿时急了些,“日后总有机会的,江北军都在,这里是季氏的地盘,杀了小王爷,我们也走不了的。”
金羽自己也知道蒯信说的有理,但还是难压对季廷恩的杀心。
尤其是在他听到南疆线报,说容长雪和季廷恩并肩御敌,杀得百越丢盔弃甲之后,更是杀意渐涨。
如果不是有更要紧的事,弄死这个纨绔小王爷,对他来说和捏死一只虫子一样简单。
区区淮阴季氏一脉……
蒯信观察着他的脸色,谨慎地捏住那柄无鞘短匕,提醒道:“主子,大局为重,我们得快些赶路了。”
金羽白他一眼,夺回短匕塞进袖中,声音饱含冷意:“戍边军残兵败将,哪怕是加上半数京防大营,总不至于将百越那帮废物灭了国。”
“长公主和神机营可都也在呢。”蒯信善意地提醒道。
金羽脸上的不可一世猛然僵住,一声不吭地弯腰钻进车厢。
只听里面一道重重的落座声,蒯信忍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