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设备老旧的星球上,正从一个灾区奔向另一个灾区的一夜一日
18:23
林娜·阿德尔终于在人流中挤到了自己的座位边上。
这是个硬座,不过没什么——现在任何还在运作的交通工具上面都挤满了试图逃离的人,能买到一张硬座已经是进化者身份的优势了。大部分人最多资金足够买一张站票,或者靠着站台票混进火车。
当然,要是亮出勋爵或者A+等阶哨兵的身份也不是不能买到硬卧甚至软卧甚至免费得到一节豪华车厢,但没意义。
已经实体结合了的哨兵精神稳定,不会随便被大量的外界信息拉入神游甚至黑洞,那么硬座就足够满足林娜的需求——反正她没什么东西要警惕被偷走,身上看起来零落的首饰也是随时可以转变形态的装甲外骨骼拟态。坐着睡过一夜对于战士而言习以为常,那么硬座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起码人很多,多到能让哨兵有种自己并不寂寞的错觉。
有种在这样的夜晚,独自一人坐上一个灾区开往另一个灾区的老式火车,坐在只有窗边有一排座位、连检票卖食物的列车员都不会出现的车厢中,也并不寂寞的错觉。
在这种错觉覆盖下,连浑浊的空气和陌生人之间偶尔会相互接触的皮肤都不令人反感,反而变成了某种意义。
随身补给只有两袋营养液和一块光能转换折叠板的哨兵终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稍微放松后背靠上座位。
火车上的新风系统都老旧得不行,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换气,连最基础的降温都做不到。哨兵在放松下来之后只觉得自己身周潮湿闷热,像是被迎面扑了一碗温水糊在脸上。
灰林鸮在林娜肩膀上不快地蓬松起来羽毛又抖动翅膀,像是有一千只蚂蚁顺着思想中才存在的蜂蜜爬了上去似的。
然后突然的一瞬间,林娜·阿德尔对于潮湿和温度或者说它们两者混合出来的人气的感知迟钝了下去。
——是西茜娅。
在同一颗行星,但不和自己在同半颗星球的西茜娅。
灰林鸮含含糊糊地咕噜了一声。
哨兵轻微地挽起唇角又放下,将自己的头颅放到了靠枕上。火车的靠枕早就被不知道多少油脂汗水浸透了,但是反正哨兵的感官敏锐度正被全数下调。比起星内战场那种什么都混在一起的气味,这真的不算什么。
何况现在林娜身边还有向导呢。
所以就算是重回当年“五月政潮”爆发的这些星球,哨兵的情绪也平和得超出自己的预料。
因为痕迹都已经不在了。
疯狂的炮火倾斜之后空气中几欲全数伴随氧气燃烧起来的热度,建筑物倒下之后满天满地的灰烬尘埃,明明应该被灰尘燃烧气味掩埋在最底层却怎么都会浮到意识最上层明晃晃刺激所有人的血腥味……都不在了。
A+等阶的哨兵连个痕迹都找不到。
像是曾经的怒火、仇恨、傲慢和泪水都已经随风而逝,不留残余。
19:13
林娜·阿德尔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再一次碰了下配餐。
就算现在感官仍旧被西茜娅调整到一个格外迟钝的程度,哨兵也不得不说这份配餐的温度惊吓到她了。
——这是刚从冷冻室里取出来的吧!
对于一个哨兵来说,这个温度绝对足够让她在咽下食物的同时从喉咙口一路冻到脑门儿生疼。
不管感官迟钝到什么程度都一样。
而且这是用青鱼代替肉类的三明治,冷下来之后腥气四溢。别说咬了,闻起来都很折磨哨兵。
在离开圣所有了自己的宿舍之后,林娜·阿德尔就再没吃过这种冷食——就算是带着西茜娅一路逃亡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