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日,齐康那份奏疏誊抄后送到了高拱手里,又由高拱誊抄后,分别送往杨博、申时行和于可远手上。
“好、好……”
看完齐康奏疏中列举的罪状,杨博连说两个“好”字。说话时,他的嘴都在颤着,连头和须也在抖着。
高拱本来像一头困兽般,在大堂来回走着。
见到杨博露出这样惊喜又激动的神色,便也停了下来,向杨博望去。
高拱虽然看着杨博,眼睛却还在发直,然后望着大案上的奏疏。
“真是人心似水……”申时行起身,走到高拱身边抚着他的后背,不由感慨道:“这个齐康还真是……”
后面的话申时行没有讲出来。
“他齐康走到这一步万万让人难以想到。”
看申时行和于可远的语气有些不对,杨博不由错愕了,“两位怎样看?”
“未必是好事。”申时行极保留地说道。
“恐怕是大坏事。”于可远却直白地论断道。
杨博拧着眉。
于可远不由望向高拱:“师相打算怎么做?”
“难办。”高拱缓过气来了,那只枯瘦的手在面前的奏疏重重拍了一掌,“本是一桩好事,这个齐康却自作聪明出来搞事,一桩好事恐怕要办成坏事。”
杨博不吭声了。
朝堂里这些尔虞我诈的争斗,他确实不擅长,因而此时便仔细倾听。
申时行:“为今之计,唯有以退为进。我们可以扶起他,现在也能踩死他!可远,策动御史上奏疏,立刻弹劾!”
“恐怕不够。”
于可远摇摇头,望向高拱的眼神中,竟然多了一丝鼓励,“师相,您恐怕要大退一步了。”
大退一步……
杨博不敢接言,申时行也没有接言,三人都齐齐望向高拱。
高拱想说话,只觉得那口气一下提不起来,便停在那里,两眼慢慢闭上了。
申时行给于可远递来一个眼神,示意他先冷静点,慢慢来。
于可远走到高拱身前。
申时行也轻轻地在高拱耳边说道:“事先我们都不知情,是我们的错。本意我们是想借着郭朴的手警告一下徐阶他们,凡事别做得太过分,因这件事又牵扯出胡应嘉,两件事一起出来,这种心照不宣的事,我们也不能向下传话,就让底下的人误以为我们真要动手。本来像这样的事,齐康只要提前传个话也就没有了。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莽撞。弄到如今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高拱:“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徐阁老也算忠公体国之人,他怎能如此玷污?”
于可远叹了口气:“问题就出在这里,原本是打向徐阁老的一箭,谁叫这个齐康太蠢,恐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给师相您添了祸。齐康是您的门生,也是我的师兄。我想,当务之急是师相得立刻承认这个过失,以退为进,方能保全师相您在朝廷的声望,不至于让那些言官集体发了疯。只要皇上还认可您,剩下的事都好办。”
高拱的脸色慢慢好些了,深以为然地望了一眼于可远,又望向申时行,“也罢,这之后的日子,你们恐怕要辛苦了,谨言慎行啊。”
……
徐阶算是有器量的人,因而处处避让郭朴的锋芒,维持大局。但如今这般不堪胡闹的诬陷,就算是在严嵩主持内阁时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他愤怒至极,立刻撰写《被论自陈》疏,然后请罪辞官。
而这时,高拱也上了请罪奏疏,请求罢职。
两份辞官罢职的奏疏摆在隆庆帝面前,当然震惊了朝野。知晓事情来龙去脉的百官,尤其是那些言官,一些是自发的,当然一些是被徐阶下面的那些官员策动的,这群言官群起而攻之,围在朝门大骂高拱唆使门生陷害首辅。
徐阶在他的奏疏中这样说:其他罪状不足一辨,至于册立太子一事,臣曾任礼部尚书期间,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