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公公都知道。看在老天的份上,这件事恐怕连一些平头百姓都知道。只有站出来在大明王朝百姓面前谈论这件事的这只可怜的老替罪羊的我,对于正在发生的事毫不知情!”
钱景只是盯着他,似乎毫不动容。他终究什么都没说。于是于可远试图对他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钱景,”于可远说道,抵抗住想要给他一拳乃至薅头发的冲动,自己的,或者是他的,“能不能回答我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当然可以,大人,这是属下应该做的,”他回答,“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于可远深吸一口气,“你告诉我我才能问!”
……
今天仿佛过不去了,毁灭就在眼前。
这是从跟钱景的又一次讨论开始的。气氛无疑是冰冷的——杨百芳也在场,要讨论关于对海瑞定罪的事情,这是每一个部衙都会私下里关门讨论的事情。
他如今对讨论定罪海瑞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它与他目前的问题似乎没有直接的关联,虽然谈话过程中充斥了“终止那些想要为海瑞请求的想法”和“任人唯亲”和“朋党”相关的话。钱景小声评价称其为“最具想象力的”,张余德将其评价为对文武百官的赞许,这当然是一种另类的赞许。张余德当然还没了解到“最具想象力”是最具嘲讽意味的一种批评词汇了。
杨百芳的想法是集翰林院全体臣工,一致上疏请内阁司礼监定海瑞死罪,以此来凸显他们与君父一条心,当然这受到了其他人的坚决反对,大家都知道杨柏芳是个什么德行,简而言之是和钱景一样的德行,阿谀奉承,谄媚圣上,不出错就不会有错的那类人。
“为圣上进言,为百官进言,为我大明朝千秋万代进言,治海瑞之罪,而不是那些老交情、混水摸鱼的朋党之流,还有那些你侬我侬搞利益交换的人。”杨百芳的语言一如既往地表现出他惯有的魅力。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好方案,他还建议翰林院全体员工每人都出一篇论海瑞罪疏。
“这当然是很新颖的提议。”另一位翰林院侍讲学士评论说。“新颖”——这是另一种否决词。
当这并不影响杨百芳继续阐述他自己的观点,那就是全体官员上疏论海瑞罪是极其有必要的,而且还必须论海瑞一个死罪——秋后处斩。很难说,这个杨百芳背后的人到底是不是陈洪,否则他怎么能如此坚定不移地和陈洪站在一条战线上?
这样一想,于可远又正襟危坐了,难道自己这位顶头上司是陈洪的人?
只是,他很少听见过这样的废话。
“杨大人真是为国为君啊。”张余德不无嘲讽地说。为国为君,就是缺了一个为民,这是在说杨百芳德行有亏。
“但他是个出色的上司。”钱景说。
“更是个无知的小丑。”张余德不屑道。
“尽管如此,”钱景朝着于可远瞅瞅,意味深长道,“还是个出色的上司。”
这次讨论并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因而暂时终止了。随后钱景说,“大人,在您决定是否为海瑞上论罪疏之前,属下有件东西,您应该看一下。”
他拿出一份部衙里的档案。
封面上写的是“工部-李氏朝鲜-密”。为什么是密?于可远打开它。
他明白了为什么。
高拱,他的恩师,他背后倚靠的人,向李氏朝鲜借了五百万两白银,却只身负一百万两白银的欠条。而缺掉的四百万两白银,如今就快要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摧毁这个本应该是皆大欢喜的工程。
于可远目瞪口呆。
绝对目瞪口呆。
他想不通为何这样绝密的事情,会出现在翰林院的档案,而不是司礼监,不是户部,不是内阁!
他问钱景为什么这事一点都没让他知道,而他则白痴一般地唠叨说他如何深切地意识到于可远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