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王爷在家里批评时政,或者推荐哪些官员到哪个部衙任职,您的推荐信还没送到吏部,消息却早就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但天家父子,哪有寻常人家父子那般的情分,何况是咱们父皇,笃信道教,王爷您又何必真的上心?”
裕王解释说,他不是指这个。他的意思是连一些很隐晦隐私的事情都被这帮该死的奴才窃听了。
这就是裕王,优柔寡断,还总爱担心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阿弥陀佛,竟然是这样,”李娘娘故作夸张,“妾身没想到这个……‘王爷吃饭了吗’……‘吃了,还多吃了一大碗呢’……‘王妃也多吃一碗吧’……老天爷,这些会让朝廷乱起来。”
“你没把这当回事?”裕王有些生气了。
“王爷,您怎么会这样想?”
“你还是没弄明白现在形势有多严重。他们可能听到我们俩人说的话……在床上。”
“王爷,什么是关键?这些要紧吗?”李娘娘问,装出吃惊的模样,“难道您打呼噜的时候会说出什么秘密?”
李娘娘心想,裕王似乎在暗示他什么。这几年,不论是她还是那边的陈娘娘,早就没了夫妻生活。年轻力壮的裕王一去不复返了,那时候会觉得整个大殿都在摇晃,而如今……连床都不动。
这也许是他担心被司礼监知晓的事情?
某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但都是一群太监,他们又怎么敢嘲笑呢?
……
次日,也就是海瑞上疏的第二天。
情况有了惊人的进展。陈洪领着陆经和二爷,与被关押在内阁值房的徐阶他们见了面,一份相传是来自宫外的暗杀名单被发现,而于可远的名字作为一个潜在目标,出现在名单的第一位。
“于大人是那样和善的一个人,实在很难想象,竟然会有人要暗杀……还牵连到了高阁老和黄大人。”
陈洪假慈悲地说着。
不知经过了怎样缜密的交谈,司礼监和内阁完全达成一致,绝不可能拿皇上钦定的问案大臣的生命冒险,必须运用全方位的安全措施来保护他。
说是安全措施,到底是为了安全,还是为了监视?
一大早,于可远从家里出来,就立刻进宫到司礼监报道。昨夜出宫的时候,他本来是想请陈洪给自己在宫里安排个住处,也好办事,哪料陈洪坚决回绝了,说一切都要遵循规矩。
他没太放在心里,就出宫回家。
但正是这个疏忽,让他接下来这一天都充满坎坷险阻。
或许是因为事情太多,于可远没有睡好。他对一个小太监说道,“希望今天能有个好结果。”
那小太监对于可远耳语:“可能不会这样。”
当时于可远没太听懂,后来就觉得这话太不得体了。
他今天其实信心满满,干劲十足,虽然问案进程毫无进展,但没有进展就是最大的进展,北镇抚司那边已经将卷宗调查得差不多了,海瑞到底是否有私心,有同党,今日大概也能出个结果。
眼下,他最需要的一件事,就是到内阁值房和高拱对个信号。
但他刚和陈洪提议继续到诏狱问案,就被陈洪打断了。
“今天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陈洪冷静地望着于可远,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北镇抚司那边传来消息,有人秘密组织了一场谋杀,针对宫里的谋杀。”
于可远一愣。
“不管怎么说,”陈洪接着讲,“宫里的事,基本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宫外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于大人,能否给咱家一个解释?”
眼下,知道上疏一事的官员,除了于可远外都被关进了内阁值房。而他夜里又不能在宫里过夜,只有他一个人出了宫。
他恍然大悟。
深深望向陈洪,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昨晚一定要自己出宫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