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于可远和喜庆同时回来了。
“老师,主屋也烧炕吧?”喜庆问。
“主屋空旷一些,没有人住,总觉得少股子人气,清冷。”于可远顿了一下,说:“有人回来了?”
蓝心这时来开门了,垂手道:“是大人回来了。”
高邦媛站起身来,于可远从外头进屋,脸一直被冷风吹着,有些发红。这种红与被热出来的那种红并不一样,热出来的红是潮红,略微肿胀,而冷风冻红是紧绷绷的,有些发亮。
“手怎么这么冷!”
高邦媛将手暖炉塞进了于可远的手里,然后帮他将外面那件极冷的衣服脱掉,换了个狐皮大氅披在肩膀上,又将他拉到炕上坐下,吩咐蓝心去端碗热茶。
于可远仍是愣愣的。
他听到高邦媛柔和的声音。不管何时去听,那声音总像是从云霄之外传来,带着一种微光的感觉。
但是……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你回来了。”于可远怔怔道。
“嗯,阿母放心不下,让你一个人独闯京城。家里边诸事已经稳定了,阿福的织坊也基本步入正轨,我就先行一步,过几日阿母和阿福也会来。”
“好,回来就好!”
于可远坐在炕上,端详着高邦媛,眼睛里仿佛再没有旁的。
“媛儿,你好像胖了。”
高邦媛赶忙摸了摸自己的脸,“哪有,你胡说……我,我这或许是水肿。”
于可远握住高邦媛的手,“胖了也好看,这样正正好呢。”
高邦媛拍了自己两下,在山东的时候,因为要侍奉邓氏,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何况还要帮阿福去织坊忙活。但也不知怎的,虽然忙活,身子也一天壮似一天,要照着这个势头发展,迟早会变成一头……
再养几个月,到除夕的时候就能出栏了,一刀宰掉直接欢欢喜喜过大年。
高邦媛脑海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又给自己立下一个小目标。
先把小肚子减了!
……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于可远每日早出晚归,进了翰林院就开始忙活。前阵子寄给诸位大人的曲子,如今已渐渐流传开来,之所以现在才发酵,曲子这东西不仅仅是用来看的,还得弹,得唱,得听。大人们心思都在朝局上,哪里顾得上这些?
这些天,朝野上下议论最广的,除了赵贞吉入阁,海瑞离京赈济灾民,以及万寿宫重修这三件事外,就属于可远谱的曲子最为人津津乐道。
那些想要排挤于可远,让他们诸位大人面前丢脸的同僚们见自己出的阴招没有奏效,不免更加生气,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挑于可远的毛病。好在他收服了钱景,外头还有个想要将功折罪的张余德,有这两人帮自己挡着,他每日都在用心编撰《三大政纪》,其他一律不管。
十月初三这天,张余德急匆匆来找于可远。
“大人,我知道是谁了!”
于可远继续伏案书写,“嗯。”
张余德看着于可远不慌不忙的样子,更着急了,“大人您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于可远将笔搁到一旁,抬头望着张余德,“我来翰林院多久了?”
张余德皱着眉,“大人是中秋那天走马上任,算今天,一个月零十八天!”
“四十八天,该见的同僚我都见过,该了解的我都了解,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张余德一怔,“大人知道是谁?”
于可远笑笑:“你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吗?”
张余德:“大,大人……我不是不想告诉您……只是……”
于可远:“可以理解,就算提前告诉我,也不过是一些干巴的秘密,毫无作用。说吧,这人又在捣鼓什么坏事?”
“他们……想要在《三大政纪》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