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吉满脑子都在想“直截了当”这个词,他做了最后一次努力。
“这份议案,你要说‘是’还是‘不是’?”他在问于可远,但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知道自己很难在这件事上找回场子了。
“也是也不是。”于可远挺“帮忙”地回道。
“假定。”赵贞吉拧着眉,“假定不让你直截了当地回答呢?”
“大人。”于可远笑出了声,“那我就得多用些时间思考了。”
赵贞吉永远不会改变,高拱永远不会改变,张居正和谭纶永远不会改变,也正如于可远的明哲保身之道永远不会改变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政治立场和政治手段,谁都改变不了谁。ωωw.cascoo.net
今天进展并不大。
不,连不大都谈不上——因为压根就没进展,大家都在和稀泥,在顾左右而言他,在进入京城之前,在得到司礼监的风向之前,多少场谈话都会以这样的结果告终。谭纶建议众人上了马车再钻研一番,等回到京城,各部各衙门到内阁再聚再议。
高拱明知继续议论下去,是个浪费时间的白痴建议,他无非想耗到某些人受不了,在言语上犯错,抢占先机罢了。
私下里。
高拱找到于可远。
于可远:“师相,继续这个事情的意义不大。”
高拱慢悠悠道,“要是有人说出我想要他说出的内容呢?”
于可远笑了。“那么另一个人肯定要提议重新商讨,直到将这份内容消弭殆尽,大人。”他说。
“但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不会回到起点。
这一点上,事后证明确实是于可远想得简单了。赶往下一个驿站的时候,他非常细致地琢磨了一番昨天商讨时各人的立场。
他觉得谭纶如今的立场反倒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于可远和喜庆说了这个事,想看看这孩子的政治敏感程度。他告诉喜庆的时候要他严守秘密,他希望他能信任自己的弟子。他也确信他能。
喜庆说:“老师,谭大人想要您站在高阁老和徐阁老之间,尽量做到不偏向,虽然于局势而言有缓和作用,但一来,您两边讨好难免会受两边忌惮,这事除非高阁老同意,不然学生以为,老师不能擅自而为。”
“说得好,还有吗?”
看来喜庆在为自己的处境担心,于是于可远决定大大加重他的担忧,尽量让他发掘出更多的事情,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这个老师是个可以高飞的人,也是可以带动旁人高飞的人。哪怕是师徒,适当的利诱也是应当的。
“学生暂时只能想到这些。”喜庆说。
于是于可远提醒他,如今朝廷有几个派系。
喜庆回道:“看似是四个,以皇帝为首的司礼监一派,以徐阁老为首的内阁一派,以高阁老为首的内阁一派,两位阁老又受裕王爷器重,若不涉及内部矛盾,可称作一派。另外便是严嵩倒台后松散的严党官员,树倒猢狲散,他们各寻依靠,也基本入了徐阁老和高阁老之下。”
“你只分析到师相和徐阁老这里,有想过司礼监吗?”于可远问。
喜庆缄默了一阵,回道:“老师的意思……皇上也会因老师对两位阁老的态度,而对老师有不同的态度?”
于可远点头。
喜庆又问:“老师,学生斗胆一问。”
“讲。”
“老师将来作何想?”
于可远微眯着眼,直言道:“可以高飞的人。”
喜庆双眼一颤,索性也直言道:“既然是高飞之人,必须将自己置身一个设法让两位阁老都能满意的境地。否则的话,就得选择站在一边或另一边,这样来说……就会暴露出您没有能力在大风大浪里走钢丝。”
“所以,喜庆,像你所说,要么让两位阁老都满意,要么选择站在一边。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