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伍撒了喜钱,也答了难题,女眷们这才将他们放进来。
最后的房门没有阻拦,但走到这里,于可远却停了下来,遥遥望着紧闭的门户,心中自然是一番汹涌。
他知道,踏进这个门,两生两世,他这个人便完整了。
俞占鳌和俞白站在两边,都笑着帮他将门推开,女眷们也笑着让出一条路,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冠帔加身,端坐在婚床上的高邦媛。
高邦媛只盖着一重红色轻纱,隔着这层薄薄的轻纱能看到她那画了淡妆的容颜。这时高邦媛也缓缓抬着头,满眼深情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一身着红的男人。
这男人平时极不爱穿戴,饶是如此,今天竟也由着人折腾,在他的婚帽上簪了两只喜庆的红花,看着有些滑稽。
簪花一般是不对称的,而是错落有致地插,这样的要求一定是于可远的。
高邦媛想着,脸上不免挂着几分笑意。
虽然这婚期千难万阻才到今日,于可远心中涌出的莫大欢喜,也得遵照繁琐的礼数和章程,每走一步都有礼官和媒人吆喝着吉祥话,看着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却迟迟不能牵手。
走到高邦媛身前三步时。
旁边的媒人忽然拍了拍手,停了下来。于可远有些诧异,想着按照章程,接下来应该就是领新娘子出门了,怎么停下来?莫非还有别的变故?
这时候,原本因为房间不够大而站在门外的一些大人们纷纷涌进来,反而那些婢女仆人们都退走了。
大人中有赵云安,俞咨皋等人,像高拱和张居正这样身份的,却没有跟来,而是在于府主持着倒严的大局。
“恭喜!”
“三喜临门!”
“可远,你是好样的!”
众人纷纷朝着于可远道喜。ωωw.cascoo.net
正当于可远懵逼的时候,从屋子的角落里忽然走出几个人。
于可远一怔——
“有旨意!”为首的太监高举着文书,大声呦呵了一句。
接着屋子里便跪倒了一片人,甚至连坐在婚床上的高邦媛也在旁人的搀扶下跪倒。
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脸上挂着惊恐的神色。
那太监:“大喜啊!”
这些人神色才稍有缓和,似乎不是祸事?反而是喜事?
那太监继续高呼:
“邦国政治,盖出于中枢;朝廷纲纪,尽归于会府。矧乃端揆之任,聿居师长之荣。高拱汝之师,徐阶汝之长,则慰缙绅之望,以入朝纲。
尔于可远,气度端凝,姿识明敏。劲正之气,足以配昔人之贤;英俊之才,足以周当世之务。
今朕丕承宏绪,值造多艰,外有侵辱之虞,内赖修攘之略。尔其翰林编撰,着国子监监生之员者入朝,尊崇祖训,尔其钦哉,尚多受祉。”
这是一道皇帝任命的敕令。虽然并非是嘉靖帝亲笔,而是由吏部、翰林院和国子监共同拟定,但既然拟有“朕”的称谓,便说明这封敕令是得到嘉靖帝亲许的,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而且这个敕令对于可远的赞许尤其之高,认为他“足以配昔人之贤”、“足以周当世之务”。
于可远深深朝着文书拜了下去。
“臣领旨!”
“叩谢圣恩!”
从今往后,他将以“臣”自称!虽然翰林院编撰只是从六品的小官,但以国子监监生入朝为官,这是只在大明朝刚建朝才有的例子,后世唯有举人和进士才能当官,即便是编撰,对于进士也是相当高的起点。
而且翰林院这个职能部门,向来是跳槽最好的跳板,是涨资历和政绩最好的地方。
这个时节,今科进士和举人们都还没有着落,皇上的敕命已经发来,足以看出嘉靖对他的器重。于可远这番叩谢,不仅是自己进入官场的期望已然实现,也有千里马被伯乐发现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