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待字闺中,虽然有心经商,奈何条件不允许,况且婚事未成,仍有许多变数。
“家母年事已高,奔波在外也是不妥。”
被巨大的黑暗包裹着,于可远的脑海愈发空灵,忽然灵机一动,睁开双眼,“阿囡……阿囡已经七岁,之前阿母担心我将阿囡倒卖,才要托人将其送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这是无可奈何之举。但见我有好转的迹象之后,这个事情,她再也没提过。教妹妹经商,将来娶了高邦媛,一个经营官商,一个经营民商,二人通力合作,似乎更稳妥一些。”
于可远遂打定了念头,酝酿许久,终于沉沉睡去。
……
嘉靖四十年九月十八,十余驾马车从东阿县出发,朝着九十余公里外的济南府行去。
前面是八骑护驾的兵,后面也有八骑护驾的兵,都是俞咨皋的亲兵。马车两旁各有随从,拉着一应的行礼,显得十分煊赫!
按规制,一县知县、县丞和主簿前往州府参审,用这样的排场,便是僭越。可这是季黎的安排,在外人看来,也就是整个山东官场的安排。一路上奔越数县,各驿站更换好马。
人尚未到济南府,声势已足以宣示这场通倭案情的来势汹汹。
马车内的李孝先是一路心绪难平。中举人点东阿县教谕连任六年,早先也曾以孟子王者师学为圭臬,追求的也曾是为民请命、修齐治平的抱负。左宝才的重用让他有施展抱负的机会,但在升任知县的前几年,为官不由己,那些心气渐渐被磨平,见惯了官场的尔虞我诈,对平民百姓的生死也难以动容,渐渐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这次去济南府,他已料定,自己要锁链加身,那种清苦毕竟难捱,水里火里挣出的这份功名也将作鸟兽散,渐渐就有几分志气消磨,干脆命人将车顶卸掉,门帘窗帘也取了,以符风餐露宿之意。
当然,车风扑面,衣袂飘飘,若只是这般,倒真有悲壮踌躇之感。偏偏他又将衣物脱下几件,冻得嘶哈作响,脸面发白,也不肯穿戴。
消息传到最后面的那辆马车。
马车里一共坐着八个人,除了林清修等秀才外,还有于可远和俞占鳌。这会儿,俞占鳌几乎成了于可远的贴身侍卫。
“李大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俞占鳌一脸不理解。
林清修思忖了一会,喃喃道:“许是想保持头脑清醒吧?”
另一人道,“我看不然,这件通倭案子,谁不知道县衙里的几个大人都有参与,如今被捅到上面,他无非是心有悔意,做出这样的行为来装可怜罢了!”
于可远笑而不语。
这时,林清修凑了过来,碰碰于可远的胳膊,“你怎么看?”
于可远仍未睁眼,摇头道:“李大人怎样做,自然有李大人的考虑,我不过一介草民,不敢置评。”
这群秀才并不搭理于可远,继续在旁边议论。
又过了一会,马车停了,一个俞家亲兵揭开门帘,朝着坐在最外边的俞占鳌耳畔小声说了几句,俞占鳌微眯着眼,沉声道:“我知道了。”
然后朝于可远招了招手,“可远,下车,大人喊你。”
于可远匆忙下车,来到车骑的最前面,斗大的红缨和肩背后那袭外黑内红的披风,正是初见俞咨皋的行头,他并未坐马车。
俞咨皋勒紧缰绳,往前面一指,是一处新驿站,“歇歇吧。”然后转头对于可远道:“你来了。”
“大人。”于可远拱手拜道。
“会骑马吗?”
于可远摇头,“不会。”
“想学吗?”
“……”于可远有些迷惑。
“咳,不能招你入军,总觉得有些遗憾,看来你也不想学,罢了罢了。”俞咨皋一脸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