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猛虎窜到我的面前。
“兄弟,你进来的时候卡上有钱吗?”猛虎好像很会直截了当。
“有的,是有一些的。”我虽然觉得愕然。
“晚上兄弟们想吃点宵夜,能用下你的卡吗?”猛虎的口气很柔软。
“当然可以,你们用好了。”我几乎没有考虑。
“嗯,到时你要签个字的?”猛虎把程序告诉我。
“好的。”我觉得不存在不可能。
猛虎很满意的走了。
我跟猛虎的谈话大家都看在眼里,我的爽快和猛虎和颜悦色使我很快有了较好的人缘。
一个新进的脸色苍白的小伙把身体凑向我和安徽老人。
白脸(以下用白脸简称这位小伙)道:“两位大哥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比你早一天。”我实话实说。
“为什么事进来?”他巴结地问。
“打架!”回答完的时候我觉得有点装神弄鬼。但我不知道不说打架又能说什么。
“兄弟,你是怎么进来的?”安徽老人其实也很想问这个问题的,然而我代劳了。
“我夺了一个女孩的手机,没有来得及跑掉。”我感觉他在回忆,“我已经饿了三天了,向很多行人乞讨,都没有结果,我饿得眼睛都昏花了,看见一个女孩打着电话从我身旁经过,我不知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上前夺了她的手机,我拼命的跑,不知怎么回事,我被摁倒了……”
他的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还显着疲惫和惶恐。不等我和安徽老人说什么,他又开启话闸:“我真的从来没有抢过,偷过,我真的好后悔啊,可我当时真的是饿的睁不开眼睛了,我想买点吃的。”
听了他的自我表白,我笑笑说:”进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恶人,你这么急于洗清自己干什么?“
说完,我感觉自己的口吻已经十分接近沈老师了,沈老师就是听到我有法医鉴定后,十分爽朗地说”你出不去了“!
而我现在,也几乎有点跟沈老师那样居高临下了。
“你呀,真不值,为了一个手机就坐牢,冤不冤?”安徽老人终于发话。
”是,是……“白脸忙不迭地映衬。
“我嘛,进来也值了,女儿在北京念大学,我还为女儿在北京买了房子。”安徽老人谈兴渐起,一开口就谈起他心爱的女儿。
男子监舍里没有女人,”女人“这个词被屏蔽好久了,我几乎没有听人说起过。
监舍里原来有点嘈杂,听到安徽老人谈起他的读大学的女儿,嘈杂之音就逐步降了下来。
谈起女人的效果就像抚慰神丹一般,大家自觉地抛弃心里想的,嘴里说的,手里比划的……
”我给女儿买的房子可是在北京四环之内,大套——“安徽老人说出”大套“的时候,卯足了劲,声音悠长。
”我只听过《北京、北京》的歌,可没有去过北京!“白脸对北京的感觉止于一首歌。
我倒是去过北京几次,也主要是旅游,北京的房子我可都是想都不敢想。
”北京四环内有大房子,那可都是权贵!“我说。
安徽老人见我和白脸各自表态,不由谈兴愈浓。
”我女儿接下来就要考研究生了,她跟我说的,好像说是北京邮电大学的科学教育专业……“安徽老人脱口而出,十分沉迷女儿的理想。
安徽老人的话确实自顾自地美丽了一回,可是对众人来说,不啻被扔了一个重磅炸弹。
在看守所暂时可以忘却家乡的那种空荡感,转而又被思乡的浓烈情绪填满。
而期望的那些关于女人的荤腥的故事始终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