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时醴眸中神色微深。
她心知裴异因何惶恐,又为何忐忑。
不过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方才萌芽的感情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而夭折,可又万分惶恐,害怕两人的结局当真如梦境中一般,不得善终——
于是便纠结着,煎熬着,徘徊不定。
说到底不过是那点儿复萌的侥幸心理在作祟,从搂着覃颐生尸体的巨大哀恸中缓过神来后,原本坚定的决心便也就产生了动摇……
之所以叫时醴过来,不过是想要听一个确定的答复罢了。
时醴也清楚这一点,可她偏偏就是不想说出口。
因为她见不得裴异这副心怀侥幸,犹犹豫豫的模样,这样的表现无疑说明了——
裴异对于覃颐生的感情并非是完全的纯粹。
虽然这样的表现在她预料之中。
可,就算时醴并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却不代表着,她不会欣赏纯粹,以及——鄙夷某些人的不纯粹。
所以,此刻面对裴异迫切的询问,时醴只是微抬了下眼皮儿,不紧不慢地说道,“信与不信,端看殿下自己心中是如何想的,旁人说的再多也无用,不是吗?”
这么说罢,便收起桌上的锦帕,重新塞入袖中,直接转身离开了。
身后,裴异失了魂儿似的站着,久久未曾动弹。
微风拂过,烛火摇曳,带走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喃,“看我,自己么……”
……
[宿主,裴异若是仍旧不死心,去找覃颐生怎么办?]
方一从客栈出来,系统便急不可耐地问出了声。
时醴背着手,神色慵懒,回的也有些漫不经心,“既然有活着的机会不知道珍惜,那就——送她入土为安……”
杀主角这业务,她熟练得很。
反正这个位面还有覃颐生在,崩不了。
时醴一双黑眸深幽,勾唇轻笑着,像是颇有些跃跃欲试。
“……”系统默默吞了吞口水,有点儿想把方才问出口的话收回去。
是它飘了,以为谈了恋爱的大佬性子会软和一些。
没想到还是一样的凶残。
但愿,但愿裴异不要嫌自己命太长……
……
秋日微凉,寒风簌簌,街边的枫树转眼便落了满地红叶,凄然而萧瑟。
风过,街上行人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
街角拐弯处,裴异端坐马上,身上披了件大麾。
凤眸深邃,眼睑晕了层淡淡的青黑,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些,竟显得有些单薄。
长睫微颤着,呈现出罕见的脆弱。
她昨晚一夜未睡,早上天方亮,便骑马在此等着了。
就在这个,一眼便能瞧见覃府门口的拐角处。
一夜灯火通明,当烛火燃尽了,熬干了,终于熄灭,裴异也终于想了个明白。
可终归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就这么匆匆离开,便过来等着,盼望着,奢求着,想要再见覃颐生一眼。
她们二人这辈子不过才见了一面,她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瞧瞧覃颐生如今的样子……
瞧过了,便圆满了,也就能安心的离开。
……
裴异这厢眼巴巴地眺望着,身侧候着的宸月却是一头雾水。
完全不明白自家主子又是抽什么疯,大早上的非要拖着病体出来吹凉风,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心中这么吐槽着,却也知晓主子的决定不容置喙。
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等。
虽然她完全不晓得,自家主子到底是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