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朱祁恒驱逐出宗族后,缪宣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宫,他已经带走了兰琴,如今还有什么必要留在皇宫中呢?
朱祁恒确实恶行昭彰,但他绝对活不过这个月,因此这个人在缪宣这里就算是已经死了。
既然如此,缪宣便不认为他需要为这个死人分神,毕竟对他来说,最艰难的一战正迫在眉睫。
而在这最终的刺杀之前,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完成,时间紧迫。
红日东升,天地大亮,年轻的帝王站在金碧辉煌的至高殿堂之上,朝阳毫不吝啬地洒在他的身上,可他却像是被囚禁在这光影里,寸步难行,只得任由双眼去追逐那个逆光离去的背影。
他走得很稳,脊背一如既往地挺拔,仿佛不是走在皇宫中,而是什么凌云山道上,袍袖当飞如此潇洒、拾级而下这样昂扬,仿若展翅欲飞的矫健鹰隼。
也许皇宫确实是这世上最大最美的牢笼,但此时此刻,它形同虚设。
不论怎么说,朱祁恒还是料准了一件事情——那就他拦不住兰宣,因此完全没有必要准备鸿门宴,敞开大门才是最合适的做法。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阻拦兰宣的脚步了,他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而正是这份力量给了他与帝王公然决裂的底气。
也是因为同一个理由,此时此刻,朱祁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兰宣抛下他,继而豪不留情的离开。
自拥有自我意识以来,这也许是朱祁恒最狼狈的时刻,即便他仍旧富有四海,即便他仍旧万人之上,但他终于彻彻底底地众叛亲离,失去了最后那个任他放肆的怀抱,成为了最先被丢下的哪一个——
多么可笑啊,朱祁恒一直以来都在避免这样的未来,然而它还是如约而至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烈日已经攀爬到了中天,朱祁恒终于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他伸手摸了摸额头,血液早已干涸,只留下浅薄的腥气。
本该托着人头的老太监此时正跪在立柱后,自从兰宣离开起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当然也不敢劝谏主子好歹擦擦脸。
“陛下!……”
也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匆忙从后殿闪出,正是貔貅杨督卫,他惶恐地跪倒地上:“陛下!太后娘娘失踪了,她被人带走了!”
这消息直如晴天霹雳,老太监更加安静了,一动都不敢动,好似连呼吸都彻底屏住了,偌大的辉煌殿堂中只剩下一个人的剧烈喘息,而很快的,这位杨督卫也发觉了皇帝的不对劲,于是他收敛了这幅做派,和老太监一样跪好。
在这片死一般的寂静中,朱祁恒好似才恢复理智,他缓缓地回过神来,不带感情地瞥向杨督卫。
貔貅督卫稳稳地跪着,任由他的主人打量,只等待着他的下一道命令。
“母后是被兰卿带走了。”
朱祁恒没有让手下的走狗等待,他直接道:“发密令,去监视兰氏所有的产业,母后定然藏在京畿内,给所有麒麟卫下达禁令,不许妄动,集中禁足。”
随着命令的下达,朱祁恒重新拾起了一贯的冷静,他快速地思索起兰宣会做的事情,毫无疑问,他的表哥是不会弃京畿不顾的,毕竟在他心里,京畿可比身为帝王的血亲表弟要重要得多……
哦,已经不是亲表弟了啊。
朱祁恒低低地笑了一声:“不必去寻兰卿了,你们对付不了他,幽蓟台的势力正藏在京畿中,这才是你们该当心的事情。”
“照样准备千秋节,其余安排不变,一切与往常一致,调遣兵马吧,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波折,不容有差。”
他已经被兰氏除名,与兰宣不再有血脉之亲,这意味着他将无法以“替死”的方式从妖邪口中救下兰宣,而他也彻底失去了这一具堪称完美的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