斤重、万斤沉,不可自拔。
叶莺轻晃陆锦惜的手臂,多想告诉她——别这样看陈觅,他也不想亲舅舅过世。可女人的目光分明没有恨或者怨,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思念。
她虽恨陆传治,却也仔仔细细看他的体检报告。
一会儿说血糖控制得不好,一会儿又说护工不仔细,刚喂过饭,嘴都擦不净,一个月十几万这点事都做不好。
也许恨最刻骨的来由只有一种,那就是爱。
陈觅外婆在东南沿海考察,筹备建厂,得知女儿带外孙回家,在视频里和三人说了两句话。简单的问候结束,又问:“陈觅,给你舅舅上过香没”?
陈觅摇头。
柳丽茹便叫他去。
陈觅走,叶莺也跟着走。
房间高柜放着陆锦年的照片,彩色的,一点不阴森。四十不到,正值壮年,眼睛明亮温和,看得出来脾气很好、学问很高。
香炉前放着书和一盘花生糖。
陈觅点香,看叶莺在,也分三支给她。
他跪,却不叫她跪,“你鞠躬就好了。”
上过香男生慢慢从蒲团爬起。叶莺去插,矮了点,他顺势接过香,灰烫了手背也只是温柔地掸掉。
一点不明显的灰痕,微红的手背。
明明应该疼的。
两人出来,叶莺拉他去冲手,陈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水龙头打开,自来水哗啦啦——她说陈觅哥哥,你和干爹像,和陆家舅舅也像。不看嘴,眉眼那块和陆锦年如出一辙,只陈觅眸光深,像潭,看不到底。
外甥肖舅。
应该是像的。
可是从没人说过,也许大家都知道,但没人想提。
“是吗?”陈觅顿了顿,“妈叫我学琴,爸都没有办法……有时候学到哭给他打电话,第二天就能放假出去玩了,我妈只听舅舅的话。”
怪不得陆锦惜有时瞧陈觅会发呆。
也许她都分不清,这到底是儿子还是哥哥。也许分不清的还有陆老爷子,明明儿子早就过世了,当年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可能忘记。
不过就算无关爱憎,他们那样瞧他,总会让陈觅心里难受,虽然他从来不说。
也许间隙就是这样拉大。
也许陈觅当年真该义无反顾地走——到没人认识的地方,不用背负什么,做自己,赚点小钱,然后接她走。他说过“等我,叶莺”,但现在再提,已无必要。
她再也等不到他。
也许……不该多管闲事,对陆锦惜也好,对陈觅也好,错综复杂难以启齿的情感,根本没有外人插手的余地。
可是——
好想抱住他。
“陈觅哥哥,好了。”叶莺关掉水龙头,递来毛巾,看他擦过又收回拧干,放到金属架,“现在不疼了吧?”
他点头,神情一松,“可以抱你吗,叶莺?”
“嗯。”
温暖宽阔的肩膀,劲健有力的背,干净清爽还会闪光的黑发,健康细腻的肌肤——他啊,常年运动,不长痘,体味是淡淡的风信子香气,就连口气都很好闻,干净得不得了。
叶莺喜欢得不得了。
他轻轻环住,松开,点到即止,比晚风还温柔。
叶莺也象征性环了男生的背,他松开,她也松开。
可陈觅又忽然抱紧,双臂交叠,缚住她,嗓音弥漫着九月的雨,潮又密,“知道吗?叶莺,你身上有雨和火的味道。”
雨是泥土的味道。
叶莺知道。
可火是什么味道?火,有味道吗?
……
陈开元不敢打电话叫陆锦惜回家,生怕被骂,只好每天给叶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