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扮作的是个目不识丁的舞女,在这些匪盗的眼中就是一个能够随意赐予旁人做奖赏的玩物,因此此刻即使她说出这番话来娄止水也并未起疑。
但说者本就有意,听者便更是有心了。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说的便是鸿门宴一事。
鸿门之宴,项庄舞剑,为的是刺杀刘邦,而今日场上,只怕娄止水便是项羽,他周繁,便是意图被项庄意图所杀的刘邦!
周繁握着酒杯的手猛然缩紧。
而娄止水的随侍已经握着宝剑到了场中。
那随侍是个哑巴,身形高大,脸上带着一块黑色面具,是娄止水的心腹。
他走到场中冲着众人轮番鞠躬,接着抽剑出鞘。
他式式凌厉,每一动作都像是慢慢朝着周繁倾袭而来,且尽皆杀招!
周繁死死盯着这随侍,双目充血,几乎目眦欲裂!
剑气袭来,那随侍忽然转过头来,面具之下目露凶光,接着毫不犹豫地朝着周繁心口刺去!
娄止水在旁看着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来,不由面色一变,却见周繁掌间寒光一闪,便更发觉失态不对来。
沈清漪在旁不由花容失色,捂着嘴“啊!”地尖叫出声,接着顺势向后一倒,便正正躲避开了周繁从桌下抽刀抵挡剑刃的动作。
刀剑相撞发出“锵!”的一声鸣响,与此同时,楚峥越与周繁的酒杯同时摔落在地,两队人便涌入屋中,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娄止水见周繁的人全副武装进门来不由大惊,拍案而起,怒道:“贤弟,你这是何意?!”
周繁掀桌而起,冷笑道:“何意?我周繁这条命都险些栽在你娄止水的手里,你还问老子是何意?!”
趁着两人剑拔弩张,沈清漪早秉承着要保住小命的宗旨屁颠屁颠地躲去了楚峥越的身后,紧紧抓着楚峥越的衣摆,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楚峥越伸手护着她,摸索着抓住她的手捏了捏,示意她安心。
他同样站起身来,道:“周当家,大当家本无意取你性命,若你今日束手就擒,也好免去一场火并。”
娄止水听着这话不由惊愕,道:“杜兄弟,你这话是何意?!”
楚峥越道:“当家的放心,昨夜既收了大当家的钱财,那今日杜某必然会替大当家清理门户!”
娄止水一听便知自己被算计了,不由大惊,正要出口解释,那随侍便一打手势,娄止水的人便一哄而上,朝着周繁的人袭了去!
众人打作一团,近乎难解难分,血将桌上的美食佳酿都染上了血色,原本散在食物中的菜香同血腥气混在一起恶心得让人作呕。
而与此同时,楚峥越已抓着沈清漪的手,对那随侍低声喝道:“走!”
接着便拉起沈清漪就走。
那随侍点了点头,迅速带二人离开。
临走时沈清漪听到身后一声惨叫,下意识转头一看,却正看到娄止水被发了狂的周繁一刀斩下头颅!
血染红了半面墙,格外触目惊心,看得沈清漪头皮发麻,浑身战栗不止,连带着胃里也翻江倒海,险些便将方才吞入腹中的那几口酒都吐出来。
楚峥越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便转过头来安慰道:“别怕,我们很快就回家。”
沈清漪惨白着脸,强忍着浑身不适地点了点头。
屋里屋外皆是一团混乱,那随侍带着他们左转右转,钻入一条密道之中,那密道在地下,寻常人无处发觉,随侍脸上的面颊早在逃走的路上被树枝挂落,转弯时沈清漪才发觉此人原来是不知何时混入玄武山的时闲。
这招高啊。
若非是娄止水的随侍意图做出刺杀之举,只怕周繁还没这么轻易会认定娄止水同刘慕之有牵扯,下手也不会这般利落。
然而一想到此,沈清漪脑中便又浮现出了方才娄止水那颗断掉的头颅,胃里复又翻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