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泥泞的小道旁,坐落着一间酒肆,布满尘灰的酒旗在风中飞卷,脏的已难见本色。
虽说地处偏僻,但向南再去数里便是京城,往来的江湖人自是不少,歇脚修整,生意倒也不差。
可这几天却是倒霉,阴雨连绵,下过几场秋雨,已是少有人走这条路了,生意冷清,偌大的店里,就只有一个和尚。
这和尚模样看着老实,坐的也老实,可偏偏吃的东西不老实,一个出家人,竟是在吃肉。
他偷偷摸摸的吃,做贼一样,咬一口,一双眼睛就得小心翼翼的左右偷瞄一眼,像是怕被人瞧了去,然后再咬一口,身旁的店家看的失笑,只道真是个怪人。
和尚很脏,僧衣上满是污垢,不知道是油渍还是血渍,黑一块白一块,深一块浅一块,脚上的草鞋更是脏的不成样子,鞋前还破了个窟窿眼,沾着淤泥的大脚趾正不安份的来回摆动,当真是邋遢极了,要不是生意惨淡,店家才不要这样的客人。
和尚坐的倒是规规矩矩,低着头,吃着肉,像个腼腆害羞的小媳妇。
如今正是早秋,道旁已见几分荒凉,蝉鸣凄切,秋风萧瑟。
和尚正吃着,可不知为何,他像是察觉到什么异样,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似觉得很冷,然后鬼使神差的朝外面望了一眼。
可就一眼,他便后悔了。
只见那泥泞的路上,有两个人正走着,地上很脏,但这二人的衣服却很干净,不但衣服干净,连鞋袜都很干净,也就沾了零星半点的泥渍? 哪像他? 活像粪坑里爬出来的一样。
更惊人的是? 当中一个人竟然没穿鞋? 这人不但没穿鞋? 一双赤脚更是净若白玉? 看的他眼皮狂跳? 握饼的手都哆嗦了一下。
二人一前一后? 光脚的在前面,穿鞋的在后面? 一人青衣? 一人锦衣。
也因为这一眼,那本来只是路过的二人? 准确的来说是那光脚的人? 忽有所感,微微斜睨了一眼,睨望了过来,然后在和尚哭丧一样的表情下? 走了进来。
和尚像是更冷了,缩着身子? 缩着脑袋,要不是桌子太小,他兴许都能躲到桌子底下去。
“你是和尚?”
赤脚青衣的人走了过来,笑着坐下,身后穿鞋的却只敢站着。
和尚埋着头,小口吃着饼,鼻子里“嗯”了一声。
“那你还吃肉?”
青衣人又问。
和尚继续“嗯”。
“原来你是个酒肉和尚!”
青衣人抚掌而笑。
和尚终于把头抬起一点,用很小的声音嗫嗫的道:“和尚只吃了肉,不喝酒,况且这店里只有肉,没有别的,和尚很饿!”
他望着眼前人,话语莫名的有些哆嗦,身子更在发颤,因为这人不但有一头极为惹眼的白发,更是戴着一张寒气迫人的冰雕面具,且那一双脚,他适才就已看见,对方看似一步步行在地上,可每每落足,脚下离地面却始终隔了那么几寸,踏空而行,岂是凡俗?
端是好邪的一个人。
和尚额头上都冒汗了。
“呵呵,和尚你不会说谎么?说你吃肉你还真就承认了!”
青衣人笑声连连,似瞧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和尚这下终于抬起头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小,但语气却很认真:“老实和尚向来老实,平生从不说谎!”
他又看了看那穿鞋站着的锦衣人,这个人很瘦,精瘦,半低着头,半弯着腰,像是定住了一样,动也不动,然后,他又看看酒肆的摊主,就见摊主也不动了,魔怔般坐在原地,非是死了,而像是睡着了,偏偏眼睛还睁着,空洞无物。
最后,他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