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着宽大四轮公共马车所到达的这处仍有老式佣兵公会的小镇名叫切斯特——同样名字的小城在有过拉曼人足迹的地方随处可见,因为这个词汇在古拉曼语当中就是“小镇”的意思。
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在方方面面都能得到体现,当一个“国家”仅有几座城池之时每一处都会被取上珍惜而富有寓意的名字。但在当年如日中天疆土范围几乎囊括整个莫比加斯内海沿岸的拉曼帝国麾下,人口数千到一两万的小城多如繁星,虽说当地人还会有一些独特的称呼,但官方记录就总是“切斯特、切斯特以及切斯特”。
民间的人口历经战乱、衰亡与重建来了又走,这种流动性导致如今在这里居住的人早已不是千年前居民的后代。
那些古早岁月里的称呼早已遗失于时光之中,留存下来的自然就只有被细心保存的官方历史。而若在此地没有发生什么值得纪念的事件或是出现什么值得纪念的人物,它们的名讳自然也就只能沿用平平无奇的“切斯特”了。
小小的城镇,窄窄的街道。
古旧而低矮的城墙是石砌而成的,长满青苔,不过三四米高。上面的木制栈道上有持戟的士兵在站岗,但他头上帝国步兵制式有大帽檐的莫里昂式钢盔歪斜戴着压得低低的,挡住了上半张脸,并且两手环抱在戟柄上,像是倚靠着武器在打盹儿。
与士兵同样干劲缺失的还有城墙本身,这道又老又矮的城墙覆盖的仅有南面一小截地势平缓的低处。稍高一些的部分就仅靠较高的土坡来防护——但那土坡并不算陡,人费点劲完全攀爬上去。
在小丘陵上建立起来的这座切斯特最早曾是古拉曼军团的营地,与其它方向的几个军团一并用于保护附近的银矿。但时光流逝其它地方的营地已经消逝,只剩勉强算作交通枢纽的它独留,日渐发展成为了一座有一些人口的小镇。
但因为算不上战略要地,就连唯一有价值的银矿也日渐枯竭的缘故,它也就渐渐演变成了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模样。
马车晃晃悠悠地自城门口进入,昏昏欲睡的卫兵自然是没有过来检查的。之后它停留在了带有一个凉亭的驻车站所在,车夫从座位上下来手脚麻利地拉开了挡板,而包括亨利几人在内的乘客们便依次从高大的马车上下来。
进门时牵着米提雅的洛安少女独自分开跑到旁边去打听冒险者公会的位置,为了省钱她准备把米提雅寄存在公会而不是需要钱的小镇马厩。
砖石与土路交织在地面上呈现,不少地方还因为常年有马车经过而出现了土坑,行人经过时都熟练地进行规避。不似富裕的帕尔尼拉遍地都是规整的石板砖块,这种混杂的模样才是大部分帝国小镇所应有的。
人数尚未过万的小镇没有路牌也没有正经的路线规划,歪歪绕绕的狭窄道路两侧几乎都是居住本地的普通人家。抹着白灰的房屋门口红陶烧制的花盆里除了雏菊便是已经枯死萎靡的花朵,而路上的行人大多戴着羊毛制成的帽子或兜帽。
天冷起来了。
带着武装牵着马的一行人行走时惹来了不少瞩目,尽管亨利和米拉也足够惹眼,但服装与面容充斥着异国风情的两位新月洲土着吸引的注意力还要更多。
不论是含蓄文化出身的绫还是习惯性维持警惕的路路都对于拉曼文化里这种直接而火热仿佛打量商品一般的注视有些不习惯——哪怕她们已经来到这里有一段时日了——但好在因为一行人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缘故,也没有什么自命不凡的小年轻想来搭讪试试看能否有一段奇特的异国情缘。
而当他们终于来到此行的目的地时,却发现这里的佣兵公会相当冷清。
因为消息本就是从其它佣兵那边听闻来的缘故,一行人原本还有些担心在没几个公会愿意接受的情况下这里会人满为患,但现实却是除了他们之外只有几个浑身酒气脏兮兮的中年绿牌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