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光了,一个两个顶着武家子弟的名号打起架来却比混混山贼好不了多少。
不够干净利落的斩击,气势不足的刺击,凭酒后意气用事使的锐器造成的伤往往是杂乱无章的。有时候好几个伤口互相重叠,而检查到最终会发现这些伤都未及要害。
只是皮肉伤就大惊小怪哭爹喊娘,更可笑的是这样的家伙回头还会把伤疤拿去作为功勋吹嘘,而且套路重合度惊人地高——基本都是自称路见不平救下了被山贼欺辱的女子。
放声大笑展示英武,在一旁游女奉承的话语中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将身上仅有的财物尽数献出。
然后忽然哪天在同伴的搀扶下脸色惨白一边呕吐一边小便失禁地大声喊着“医生我不想死”,最终却仍旧还是因为伤势过重化作冰冷的尸体。
像这样的武士,才是章州最常见的。
有多久没见过了啊,真真正正的武士。
历经过战场洗礼,对生死有着明晰的觉悟。不娇纵、不自傲、不轻敌。在紫云从业三十余载,像这样的人物。
他一个都没见过。
只有遥远过去仍是见习医师时曾在新京面见过这样的人物。
他们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不主动提他也不会问。行医者治病救人,除此以外的事情都不是他能做得了。
只是冥冥之中有些许预感。
或许这样的人以后会越来越多。
那到时候这片土地又会变成什么样呢。这些每日沉沦于酒色之中,将年青人意气用事的街头斗殴视为荣誉与勇气证明的小毛孩们,当真拿起大枪与大弓时,是否会手脚冰冷难以行动。
他们沉沦于酒色之中的纤细肢体,还能承受得住副重装的甲胄吗。
会流多少血,又是为谁而流。
不过一介医师的他也只能抿着常人喝着过于甜腻的春茶,在内心中默默感叹罢了。
走出烟雾缭绕的医馆,一行人大多面色有些沉重。尽管人没有能够救活,但医师尽力了,因而他们仍旧给了不菲的费用。除此之外考量到之后旅行的所需,鸣海又向医馆下委托要一些便携的简易膏药,治疗扭伤、中暑或者小型切割伤的用品。
除此以外他们还联系了负责殡仪的人员与雕刻墓碑的石匠师傅,托紫云常年有冲突和死人的福,不论是医馆还是棺材铺都相当发达。
歌舞升平肆意欢乐,之后又随便地因为无趣的事情在路边争斗并死去。即便没有昨日那些年青武士的几次冲突,出身藩地在传统教育下成长的青田家武士一行仍旧本能地对这种地方感到厌恶。
武士们终归都是追求荣耀,有一定抱负的人。像这样沉溺于享乐之中忘却本职的武家子弟,在他们看来简直是恨不得拔刀斩杀的败类。
可讽刺也就讽刺在这种地方。
偌大一个紫云十数万的人口,像这样的人少说得占了八九万。
而紫云还只是章州最小的一个城,放眼整个领地人数还会更多。
——换句话说。
像青田家一行这样的武士,在此地反而是少数。
自认遵守武士精神的正统,却被嘲笑为不知变通的乡下人;自认武家应自制自持不忘每日修炼,可如今这天下哪来的舞台去大展手脚。
自认应去追求荣誉坚持原则,可他们不过两三日前才做了背信弃义欺瞒村人的事情。
理由可以找出很多,是为了大局着想,是在帮助巫女一行。
但章州这边沉溺于酒色之中的年青武士们也一样有着自己那“无可奈何的理由”。
哪来的资格去唾弃去鄙夷啊,自己。
“呼——”不约而同地,包括弥次郎在内,青田家的武士们都长长地叹了口气。
父亲要让自己出来的原因,如今的小少爷已经多多少少可以明白一些了。如果没有离开青知,他大抵一辈子都会是那个自命不凡觉得只需要用木刀击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