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他拿什么来统治?官僚系统。
乾清宫的桌案前,年轻的皇帝挥笔写下牧民、狼、犬、羊,这几个字。
万历已经逐渐意识到,他一直想要的夺权的出发点没错,但路子不对。
牧民要想省事,就要照料好黄犬,由黄犬来带领羊群,驱赶外面的野狼,但他当下所面临的情况,是外面的野狼并没有他的鹰犬厉害,而内部的羔羊被狼吃的远没有被自己家黄犬吃得多。
他尽可以从黄犬中挑出一部分好的、驱逐一部分总偷吃羔羊的,但黄犬总在增加,一代代牧民都会像他这样,从里面挑出一部分好的、驱逐一部分偷羊的。
一旦到了哪一代牧民懒得去挑选,或是哪一代牧民所养的黄犬太聪明,它偷偷吃羊总不让牧民知道,事情就会坏掉。
这样的事实意味着,他想大权独揽,总想大权独揽,可大权独揽的前提,就是这个官僚体系还在。
它就是所谓的纲常法度。
就是制度。
而制度,不是一个圣人规划出来的,也不是像东洋大帅陈沐回给自己的信里的建议,对远景的展望,送来各个国家的制度让他参考。
那些制度与猜想万历看过,但他并不放在心上。
制度的确立,建立在大家都满意,说白了是都能吃饱,且心里不受气坐着就把饭吃饱了。
能吃饱饭、心里不受气,传统意义上流民更多的北洋工业区百姓照样好好过日子;吃不饱饭,就算单是个巡夜、单是个裁饷,杭州城还是要闹起来。
朝廷尽可以发兵镇压,精锐的军队他有的是,皇城的锦衣卫、亲练的四卫营、长城根的北洋六期,他们能打遍天下,剿灭个叛乱镇压个起事,易如反掌。
可你这次剿了,下一次换个地同样的原因还是会闹,且闹得更厉害。
这一次丁仕卿跑了十八年没把事办成才闹,这是多好的脾气?换了他万历爷,谁拿了他的钱不给他办事,第二天他就要掀桌子了,人家丁仕卿足足跑了十八年。
这其实也是万历无意于参考天下制度的原因。
他的大明帝国站在过去与未来的分叉口,这是一个独立于天下的伟大帝国,这个伟大帝国所要走的路,应该是帝国子民与帝国现状博弈出来的路,而不是其他国家的子民与其他国家所博弈出来的道路。
而万历打算做的,则是要确立一个小制度,为子民创造一个能让他们与官僚系统公平博弈的机会。
让庶民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