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好一竹筐猪草,躺在山坡上无聊地望天。这边飘来朵白云,是猪蹄的形状,那边飘来另一朵,看着像白面馒头。
好饿。又不太想去找吃的,就先饿着吧,反正饿不死。
“梅丫,回家啦!”小伙伴招呼她。
她懒懒地摇头。
回家做什么?家里有更多活计等着她。
前天早上起来,她忽然觉得自己根本不是这些人口中的梅丫。那自己到底是谁呢?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待得太阳快落山,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在山脚焦急地叫唤:“梅丫,梅丫,你在哪儿?回家吃饭啦!”
她无奈地提起大竹筐,走向山下。
那个妇人叫郑素兰,是梅丫的娘亲。在村里的名声极好,老老少少都夸她是个好人,心地善良,温柔贤惠,勤劳能干,简直集世间女子的美德于一身。
可她一看见郑素兰,就没来由的生出股浓重的怨恨、憎恶。
所以,她应该不是梅丫。女儿怎会恨自己的母亲?尤其母亲又是如此为人称道。
郑素兰看见小女儿,快步走来接过她手中的竹筐,另一手牵着她,柔声细气地道:“梅丫,山上有大虫,不要一个人走远。天晚了就得回家,仔细被拐子拐了去。”
听着尽是关心爱护之语,一片慈母心肠。但她心里毫无波动,甚至还觉得郑素兰更讨人厌了。
这个村子名叫七树村,离镇子约莫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村里有两位秀才,一位老秀才黄兴家,开个小私塾,另一位梅景元就是郑素兰的夫婿,梅丫的亲爹。
但凡读得起书的,都有点家底。梅家也不例外,原是村中富户,只是这些年供梅景元读书赶考,卖了几十亩田地,家境慢慢不好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梅家再败落,也有一个大院子和三间青砖瓦房,条件比村里大多数人家好。
而且梅景元还很年轻,虽然已经连续三次没考中举人,但这也是常事。以后未必不能中举,甚至中进士,当大官。
因此村里没人敢小瞧梅家。
梅家人口简单,梅景元是独子,父亲已于前年去世,老母伍氏尚在人间,是家里的大家长。
郑素兰并不是梅景元的发妻。他的发妻是同窗严仲山的妹妹,两人一见钟情,偷偷传了一年书信才结为夫妻,感情深厚,生有一女梅灵星、一子梅良才。
可惜严氏体弱,早早病逝。梅景元为她守了两年,才娶了隔壁村的郑素兰,生下女儿梅丫。如今梅灵星十四岁,梅良才十二岁,梅丫九岁。
眼下,梅景元并不在家,和同窗们出门游学去了。
郑素兰轻手轻脚地推开院门,让小女儿先进屋,自己赶紧去喂猪。这事儿婆婆交给小女儿去做,但小女儿性子倔,不听话,她这个当娘的有什么办法?只能帮女儿描补。
“死丫头,又懒了一天,还吃什么吃,家里没你的饭!”
屋里,伍氏和梅灵星、梅良才正在吃饭。饭菜很简单,半盆米饭,半盆麦饭,一碗水煮白菜,一碗蒸的小咸鱼,三个蒸鸡蛋。
不用说,米饭、鱼蛋都是伍氏和大孙女小孙子的,郑素兰母女只能吃麦饭和水煮白菜。
但她不管那么多,坐下就盛了一碗米饭,拌上小咸鱼吃得喷香。
伍氏气得冒火,一拍筷子骂起人来。她充耳不闻,吃自己的。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婆子,发火能怎地?吓唬不到她。
梅灵星劝道:“奶奶,梅丫也累了,她想吃什么你就让她吃罢。我和小弟少吃点没事,不能饿着她。”
伍氏更是来了气,“素兰,素兰,干啥去了?快来看看你这好女儿,眼里没人了!饿死鬼投胎似的,活儿不干,饭不少吃,还捡专好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