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掉进的坑,是时下修的旱厕后头留出的一个存粪便的坑。
这时候县城里压根没有便捷的抽水马桶,几乎全是露天的旱厕。
旱厕由两部分组成,蹲坑的部分在墙内,墙外则是往下挖出的足有一米多深的坑,地下存粪便,上头盖上木板,再撒上薄薄一层土,隔绝臭味的同时也美观。
但是要经常清理,不然有味儿。
而苏晨很不幸,就赶上了这家人清理粪坑的‘好时机’。
“兄弟,你,你没事吧?”主家一脸不好意思的神情,想上前把人弄出来,又有些嫌弃,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对不住了兄弟,你看你这……我也不好拉你出来,你自个儿慢慢爬出来行吗?”
苏晨欲哭无泪,他怀疑自己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没看黄历,不然怎么会这么倒霉?
先是被人打了一顿,报案没结果就算了,一出门还掉进了喷坑了,关键是,他感觉自己的脚不对劲,一动就疼,使不上劲,像是崴了。
苏晨的一身埋汰,自不必说。
等到他千辛万苦把自己收拾干净,被他二婚媳妇儿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而这时候他的脚早就肿成了猪蹄了。
交了钱,正好骨,他倚在媳妇儿的身上一瘸一拐从门诊大院里出来。
刚走到院子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苏晨?”
苏晨回头:“大姐夫?”
他大姐夫点头应了一声,快步过来。
走近之后,鼻尖闻到一股有若似无的臭味,他下意识的揉了揉鼻子,嘀咕了一声:“什么东西?这么臭?”
苏晨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就连苏晨的二婚媳妇也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
苏晨眉头微皱,扯开话题,免得他一直关注什么臭不臭的。
“大姐夫,你不是陪我娘去乡下接孩子去了吗?怎么来医院了?”
“去了,没接着,回来了。”他大姐夫说:“回来的路上,驴发狂翻进路边的沟里,咱娘被驴车砸伤了腿,医生说至少得交五十块钱,我身上没有,
。正要找你去呢。”
苏晨摸了摸自己的裤兜,掏出来两张毛票,还是刚刚正骨人家医院找回来的。
他扭头看向自己老婆,问:“媳妇儿,你身上还有钱吗?”
他媳妇摇头,脸色不好看:“我哪有钱。”
老婆婆强势,丈夫全听他妈的,除了买菜的钱,就没给过她别的开销。
从嫁进来身上的钱从没超出两块过,她上哪屙出五十块钱去。
苏晨一脸窘迫的看向他大姐夫:“大姐夫,我身上也没有钱,你看这……”
他大姐夫:“……”
看我干啥?难不成还指望我拿钱?
是我驾的驴车不假,但是驴要发狂,能赖我吗?
要怪也不能只怪我自己,要不是你们母子俩非要去乡下抢孩子,不去这一趟,也就没这事了!
就算真要他出钱,也不能让他全出完。
他家可没有这么多钱,而且亲戚都穷,不比苏晨是个上班的干部,就是借也借不出来。
他大姐夫一瞬间心里想了很多,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走,咱们先去看看娘,钱的事,问问娘,看她怎么拿主意。”
郎舅俩各怀心思,一前一后往住院病房走去。
到了病房,苏晨和他妈一见面就抱头痛哭起来。
“我的儿啊,你这是叫谁给打了?瞧这一身青青紫紫的伤,疼吗?”
“娘,你这腿是咋回事?那驴好端端的拉着车,怎么会突然发了狂?”
“还不是杀千刀的程家人,倒霉催的,一碰见他们家的人准没好事!”苏晨他妈骂骂咧咧的把在路上碰见程柏东的事说了。
苏晨一听,立刻抓住了重点:“娘,你说程柏东来县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