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下灯火昏暗,看不清来人为谁。那焯心下疑惑,他虽然喝了些酒,但心思还尚清醒,怕来人乃敌,万一深夜进犯,便不敢轻易开门,便在瓮城之上布好守兵,方才来到城门之前,将城门开了一道缝隙。
“来者何人?”
没听到人回复,倒先听得一片哭声。那焯一怔,又问了一遍:“来者何人?”
这一次才有人抽噎着回答:“属下……属下乃太子殿下亲兵,冒死护送太子殿下宝身回城。”
太子殿下宝身回城,这可是一件大事。那焯一听,当下也不敢怠慢,忙大开城门,放下护城河吊桥,出城跪拜迎接。他带着亲兵一路迎出城去,只见夜幕之下,一个黑衣少女手捧锦盒,匍匐在地,悲痛欲绝:“太子殿下……可……可算回来了……”话音未落,便跪在当地,哀哀号哭。
那焯忙上前,亲手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盒中物虽身死,在火把照耀下眉目仍清晰可辨。那焯不敢专擅,便质问道:“你们是哪堂的兵士?怎会深夜带着太子宝身来到此处?”
黑衣少女拜倒在地,悲痛道:“咱们是耶律大人的原部下,后来跟着陆徵将军一路南下,不想在雁荡城外被昭胤大军伏击,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被贼人杀害,悬首于昭胤营中。咱们心不甘,冒死潜入昭胤军营,将太子殿下的首级偷了回来,这才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母国,只求太子殿下遗体早日归国,咱们这些属下也虽苦无憾了……”
说完,黑衣少女便又伏地痛哭了起来,虽是痛哭,却也格外哀婉动人。那焯看了,也不忍动容,便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见她身形单薄,脸上黑一块灰一块,显然是风尘仆仆,为加紧赶回不顾尊容,更是感慨:“姑娘和义士们高义,一路护送辛苦了。我这就上报宫里。姑娘和义士们且到驿馆歇息,等候宫里通传。”
当下那焯便着人带着黑衣少女和士兵们下去歇息,自己则不敢怠慢,亲自前往宫中通报完颜灭遗体归国事宜。完颜厉听得爱子遗体回归,更是大恸不止,着令朝野上下即刻为完颜灭发丧,大办丧事。如此折腾许久,待得完颜厉情绪转稳,已是数日之后。完颜灭想起那焯护送爱子遗体回归之功,便召见那焯,说要立功封赏。那焯却不居功,进言说是一个少女带着太子遗体冒死归国,不由得又是好奇,又是赞赏,着令那焯即刻招引进宫面君。那焯领命,次日便领着少女入后宫面圣。
完颜厉身体未愈,也不曾上朝,只躺在宫中软榻之上接见,年轻的皇后再旁伺候着,不时为完颜厉端茶捶肩,照顾殷勤。完颜厉似乎早已习惯皇后在旁照应,对她的殷勤亦无一点反应,倒是对即将到来的少女颇感兴趣。
皇后见状,微微不悦,正想说些什么,这时有宫人禀报道:“阿不罕大人到。”
话音未落,那焯带着一名白衣少女走上殿来,欠身行礼:“拜见陛下。”
完颜厉眼皮一抬,只见那焯身后的白衣少女盈盈拜倒,身姿婀娜,似一团白云一般,轻飘飘落在地上。
“属下小叶子,拜见陛下。”
“这便是冒死护送太子的那个姑娘?”完颜厉欣赏的点了点头,“想不到你年轻柔弱,竟也有这般忠义与胆量,很好,很好。”
小叶子深深叩首道:“陛下谬赞了,属下只是尽臣子之责。”
她眼眶一红,一手掩面,侧过脸去,泫然欲泣,连声音也颤了起来,“只可惜太子出师未捷,一生豪情壮志尚自未酬,便将星中陨,我们这些当下属的,看到太子身死尚被被辱于人前,又怎么能不悲痛欲绝,恨不得就这样跟随太子去了,方才是遂了心愿……”
说着说着,她两行清泪自眼眶之中泊泊流出,那一番悲痛模样,仿佛死得不是完颜灭,而是她的爹妈一般:“当时小女子已经拔出剑来就要自刎,但一想到太子孤零零的客死他乡,我们身为下属,说什么也不能任太子孤魂难返,这才苟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