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虎山和杜远笙到了村尽头过溪林后头的涟水流觞瀑布时,那片乱石林中,远远的看见一佝偻的背影在拾捡着什么,两人继续靠近,那弯曲着的人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缓缓的转过头来。
他满脸皱纹,一头稀疏的花白头发,眼睛老得也混浊了,手里拿着干了的牛屎,望着他们,声音沙哑苍老:“两位是?”
他费力的眯着眼睛,似乎想看清他们,但不管如何努力,都只能看见两个模糊的影子。
肖虎山震住了,杜远笙愣住了。
肖虎山不可置信的靠近老人,声音都在抖:“你……你是阿忠?”
听见这声音,老人佝偻的身子颤了下,不确定道:“虎山?你是虎山那孩子?”
肖虎山冲了过去,搀扶着老人的手,道:“是我,是我啊,阿忠叔!”
老人瑟缩了一下,把牛粪装进了折起来的破旧衣服里,确定肖虎山碰不到才松了口气。
他很高兴的样子,并没有问为什么他这么多年都没出现,只道:“好好好,跟阿忠叔走,是来看你六叔的吧?难得你这孩子还记得他……”
老人越是这样说,肖虎山越愧疚。
他十二岁去服兵役,那之前他最爱往杜爷爷家和六叔那儿跑,当然也认识六叔的忠仆阿忠。
当时的阿忠就六十多岁了,可因为他武力值高,内力雄厚,所以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出头的样子,所以肖虎山并没有叫他阿忠爷爷,还是叫他阿忠叔。
那时候年四十的六叔也不介意,虽然他小阿忠二十多岁,但因为不习武,外表看起来其实和阿忠差不多。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阿忠叔算算,已经近九十高龄了,猛然一见,苍老得他差点没认出来。
只是不对啊!
哪怕九十岁,可阿忠叔有武功的话,应该也不会这么显老啊。
肖虎山心里疑惑,却没有问,和杜远笙跟着阿忠叔进了那陈旧破旧的家里。
再一见这屋子,想当初六叔回乡,又是高头又是大马的,还拿了不少金银出来,在这瀑布的流水的下方,修了水上精致木屋,屋子总有十二个房间,当时看来是多么漂亮气派啊,没想到二十多年不见,当初木屋里成群的家仆不见了,精致宽敞的木屋因为水气侵蚀,也变黑变腐朽,比那百年老屋看起来还旧,真是有一种凄凉感。
此时看见这般人这般景,不仅肖虎山伤感,杜远笙同样伤感。
爷爷没走的时候,他跟着爷爷也经常来肖六叔家耍,可后来爷爷走了,他沉寂了好长时间才从悲痛中走出来,打算好好生活,却不想某一天他又突然病倒了,一年病得比一年重,他也很少来这边了。
特别是后来虎山服兵役走了,他一个人下地生活都吃力,更想不到到处溜达了。
而当时他想着阿忠武力那么厉害,肖六叔仆从那么多,自己身体不好,过去也是徒增他烦恼而已,他不去,肖六叔也会过得很好。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他病得越来越严重,大半时间下不了床,他哪怕想去看看,也有心无力。
更甚至,前些年,他浑身麻木,彻底下不了床了,如果不是虎山回来,又是给他下地又是照顾他,他恐怕都饿死了。
因此兜兜转转,他也有二十年不见肖六叔了。
二十年时间不长不短,可人又有几个二十年呢?
没想到再来,一切都是物是人非。
年迈的阿忠把牛粪先堆走廊角落放好,然后门“嘎吱”打开,里面传来一个低沉又沧桑的声音:“阿忠,你回来了?”
阿忠应了一声:“爷,是老奴回来了。”
他推开门,光线射了进去,照亮了潮湿又有些昏暗的屋子:“爷,你看谁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