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壳子是柳儿巷钱家的大儿子,钱家五代都是算命的,一卦幡,两铜钱,三根蓍草,就是钱家五代的营生。
虽说是五代的营生,可钱家人却半点儿都没有算卦的真本事,钱爻的爷爷是因为多喝了二两酒,淹死在了小河沟里。
钱爻的父亲就更丢人了。
因为给人算卦的时候,忍不住色心,多摸了几把小妇人的手,被妇人的夫君看到给打断了条腿,抬回去没几天,就吓得没了命。
因着死了夫君,钱爻的娘也卷了钱家的银子跟一个屠夫跑了,只留给钱爻一个祖传吃饭的本事,一卦幡,两铜钱,三根蓍草。
可以说,钱家在这柳儿巷根本就没什么面皮可言。
所以钱爻在大柳树下蹲了一上午,愣是连一个来算命的都没有。
日头已经过了午时,家里的小萝卜头估计还饿着肚子呢,钱爻收了卦摊,掂量着手中仅剩的两枚铜钱打算买两个馒头回去填饱肚子。
然而刚转过身,猛然就被一道急急匆匆的身影猛然撞上,钱爻胳膊一疼手指一松,手中的铜钱顿时掉落下去,骨碌碌的滚动着在人群中失了踪迹。
钱爻看着那消失不见的铜钱顿时心疼得紧,那可是钱家祖传了三代的铜板啊,他还指望着买两个馒头呢,就突然这么没了。
“站住,别走!”
“把我铜板还回来,不还钱你哪都别想走!”钱爻反手扯住那个身影,猛地一拽,愣是把那个着急要跑的人给扯了回来。
被拽着的人回过头紧皱着眉头,一脸的怒气,等看到了钱爻之时,面色之上又带了几分厌恶之色。
“姓钱的?你还敢在这蹲着呢?咱这柳儿巷都是让你这种招摇撞骗的人给败坏了名声的。滚回去!别耽误老子的急事儿,不然老子抓你吃牢饭去。”
钱爻拧了拧眉头,慢慢的把这个人跟这身体里记忆的一个人物挂上了钩。
这人名叫胡勇,是金川城一个小小的衙役,柳儿巷就是在他手中掌管,品行倒是还不错,就是脾气有点儿坏,性格有点儿急,对不待见之人,表现的尤为明显,钱爻就是这个极不受他待见之人。
“呵,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摆摊了?咱们出来摆摊的,可都是交了两个大子的,钱我交了,你凭什么让我走?就算你是这块儿的管事,也得按规矩办事儿吧。”
钱爻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倒不是他那满面的怒容,而是他那额头之上的黑印,黑压压的一片,可以说是乌云盖顶也不为过。
钱爻一双眸子在胡勇身上打量了一下,果真是官差,身上还带着点儿煞气,虽然手上有过人命,但是没有什么冤气缠身,也就是说没有杀过枉死之人。
他这身带煞气,平日里倒是不容易冲撞什么邪祟,只是如今那煞气倒是被那黑色的印记压了一头,怕是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不好的事儿吧。
胡勇眉头紧皱,心道这钱家小子莫不是改了性子,平日里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今倒是敢这么大胆子跟他对峙起来了。
胡勇不由得抬眼正经的看了一下他。
这钱家小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岁,红线束着发,穿着一件钱家祖传的补丁道袍,他五官生的普通,只有一双狐狸眼算是上成,修长的眼尾微微上扬,笑起来的时候,眼角都带着荡漾,有点儿勾魂摄魄。
真是可惜了。这样好的一双眼睛,竟然长在了这么普通的一张脸上!
“按规矩办事儿?就算你交了两个大子,可你到处招摇撞骗,我怎么不能把你带走了?子承父业,钱家人,还真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子承父业那四个字咬在了胡勇的嘴里,格外的重。
知道了钱家那些历史的钱爻,又怎么能够听不出来这人嘴里的话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