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春交接的时节, 夜中细雨绵绵, 春寒料峭,后半夜里歌舞喧嚣的红花楼过了一日里最热闹的时候也渐渐消了声, 重归寂静。
江寻芳瘦小的身体蜷缩在卧榻上,陷在锦缎红被中。
屋里烛火星微笼亮一角,精致的黄铜熏炉中檀香丝丝扣扣,本是安神的香, 却没能起到作用。王一诺目光落在江寻芳卷翘的睫毛上,似是梦中难安,睫毛颤颤难以安神,深陷梦中醒不来。
“不…不要死……”江寻芳的不安让她辗转, 似乎有谁的名字含糊在唇舌中怎么也听不清, 她的睡梦惊惧不已。随着她的辗转挣扎,一双细瘦的手臂挣出锦被茫然抓握,却什么也抓不着,顺滑的锦缎红被滑下她的肩膀。
王一诺把江寻芳的一双手握紧手掌里,待她不再挣扎,重新纳入锦被下。
天光逐渐破开雾霭烟雨,烛台上红烛燃尽残烛点点, 王一诺看了江寻芳一夜,天亮了,她却没睡醒。昨天王一诺把江寻芳抱回来,这个痴愣的姑娘连饭都没来得及吃昏睡过去,睡了一整天连着昼夜, 睡得太久了。
王一诺撩开贴在江寻芳脸颊上几缕细软的发丝,她噩梦连连出了一身惊汗。
江寻芳迷蒙之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耳旁说话。
“我的好姑娘,该醒了。把眼睛睁开吧。”
那声音在耳旁,细微的低沉磁性,轻柔如和风拂面,仿佛说着一段情话。
江寻芳颤了颤眼皮,听话地睁开眼,入目是绞了金丝的软红帐顶,那般奢贵的颜色,与她闺房中半旧桃红的流苏帐截然不同。
她眨了眨眼睛,又往身侧看去,陌生的人支着脑袋侧卧在旁垂着眼睑看着她,那张眉目清俊的脸因为没什么表情而显得寡淡难以亲近,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以至于江寻芳猜不出身旁这人的喜恶。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江寻芳的脸颊一分一分苍白下去,显然是害怕了。
见江寻芳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既不说话,也不眨眼,脸色越发难看了。王一诺摸了摸江寻芳的脸颊。
手掌触及脸颊的温度,让江寻芳躲了躲,她颤颤巍巍轻声问王一诺,“你是谁?”
她没能躲开王一诺紧接下来不老实的手,王一诺戳着江寻芳的脸颊肉,清瘦的小脸上有个浅浅的梨涡,因为她不常笑的缘故酒窝没能展露豆蔻少女该有的甜美。
王一诺藏起所有对这个女孩的好感与友善,只剩下她故作的轻慢和轻佻,“这里是红花楼。”
江寻芳抓着被角的手指用力地捏着红色的缎面,她知道红花楼是什么地方。男人的温柔富贵乡,女人的卖笑浮萍池……
王一诺的手指抚过江寻芳的脸颊,**着她小巧的耳垂,她一脸的漫不经心告诉江寻芳,“我是这里的东家,我买下了你。从今天起,你是红花楼的姑娘。你要听话。”
江寻芳的呼吸骤然停顿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呼吸,一时之间她没敢躲开王一诺的碰触,她只想把自己藏进暖烘烘的锦被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噩梦,醒过来没事了。
“你要知道,往后没有江府千金江寻芳小姐,只有红花楼的寻芳姑娘。你可明白?”
王一诺把江寻芳埋进被子里的小脸抬了起来,无论她想不想避开,这些事实王一诺慢慢地一件一件告诉她。
这时屋外王一诺的贴身侍女石小雨在门外轻声问话,“东家,起身否?”
“进吧。”王一诺应完翻身下床,江寻芳这才发现王一诺合衣而卧,一身海棠软红衣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高个长腿,俊美无双。瘦弱的姑娘懵懵懂懂从殷红锦缎衾被中慢慢坐起身,她身上完好穿着雪白中衣,没有不妥之处。她隐隐约约记得昨日还在浴桶中泡着,后来似乎见到了王一诺……那是谁给她换的衣服?
石小雨奇怪地看了一眼在东家卧榻上兀自发愣的新来姑娘,她并不多话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