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被烟花骚扰过的天空渐渐安静下来,欢乐被疲惫淹没,清醒的人越来越少。乔夕依旧坐在屋顶,望着满街静默的灯火,对五彩斑斓的热闹有些依依不舍。秦悠拎着那两坛梨花酿挨着她坐下,“尝尝?”
乔夕抿了一口,皱着眉头塞回秦悠手里,“怎么一股馊味儿?”
秦悠闻了闻,又喝了一口,虽然没有自己那高超的手艺,倒也是清香扑鼻,估计只有梨花才能闻到同类尸体的酸臭味,秦悠笑道,“你这鼻子倒是与众不同。”于是将两坛酒通通占为己有。
“秦子衿,你还记得家人的模样么?”
“太久了,不记得,”秦悠淡淡说,他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从何而生,“过往如同牢笼,何必在乎?只要知道自己将要何往便可。”
“那你以后将要何往?”
“住在乔府。”
“然后呢?”
“与你寿终正寝,一同归去。”这是一句实话,似乎秦悠对这神识也没说过什么谎话。
“与我?!”乔夕诧异。
“你爹爹想要招我做上门女婿。”秦悠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
“你同意了?”乔夕瞪着眼睛跳起来。
秦悠斜着身子靠在屋脊上,一副理所当然的微微点头表示肯定,“当然同意,不然看你嫁给楚恒之么?”
“秦子衿,你可想清楚,是赘婿!”乔夕有些不可思议,像他这样傲慢到骨子里的人,怎么会轻易答应做个赘婿。
“赘婿又如何,只要两人在一起便可,有什么区别么?莫非姑娘觉得我哪里不合心意?”
彼时的乔夕还不知道何谓喜欢,虽然从未觉得秦悠哪里不合心意,但对他也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心意?其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该是什么心意……”
秦悠坐直身子盯着她,一脸紧张,“你不会还是想嫁给楚恒之吧?”秦悠此时的紧张并不是源于乔夕想要嫁给谁,而是她真的要嫁给谁,若是嫁了楚恒之,对于秦悠来说是个麻烦,毕竟这墨玉穷奇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更安心。如此良辰美景,二人此时虽谈的是婚嫁,但场面却很奇怪,一个懵懵懂懂,另一个说着不离不弃,却不是因为心生欢喜。
“不想!”乔夕这次答的倒是干脆,“那日你问过之后我认真想了想,恒之固然优秀,但于我而言只是心向往之,若当真谈婚论嫁,想到以后将于深宫度日,那还是一直心向往之比较好!”
“你这丫头倒是个人间清醒!”秦悠赞叹,“那于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你就那么放心?”
“你治好了娘亲的病,于乔家于我都是大恩,仅凭这点我也不该怀疑你,至于其他,你想说时自会说。”
沉静的夜太长,乔夕昏昏欲睡,秦悠将自己的斗篷脱下来给她盖上。凡间的风还真是让人清醒,秦悠想。
楚腾之走出宣和殿,靠在回廊的栏杆上吹着冷风,今夜大家都要耗在这里陪老皇帝守岁。五爷纵横跋扈人尽皆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跋扈不过是恐惧与自卑罢了,害怕被人欺负,于是争抢着去做那个欺负别人的人,害怕被人在背后骂贱种,于是让所有人都对他畏惧。自欺欺人罢了!在这种其乐融融中,他始终是那个被排挤和孤立的人。
“陛下,”看到楚腾之出去,宜妃才敢轻声说道,“腾之这孩子从小受了太多苦,现在您又让他去了松州,我想,临行前为他选位良人同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恒之都还未曾大婚,这如何使得!”楚厚泽面露难色。
“恒之的婚事只差操办,快得很,腾之去松州也不差这几日,就当留下参加恒之的婚礼。”
“也好,他一个人确实让人不放心。”
与其说被排挤和孤立,倒不如说是自己不愿同他们在一起,在楚腾之心里,他们如仇敌无异,无非是一群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罢了,成日摆出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