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是死。
最近,我频繁地想到这个字。
裴。
我想,我是病了。亚瑟走后,我又能说话了。
我可以对父亲承诺,我可以换上新的衣服,我有很多可以做的。
我尝试微笑,对着镜子试,可脸上的肌肉是僵硬的,就像死灰,是再不能复燃了。
我想一个人一旦选择了面无表情,就只能始终这么活着。
不需要在表情上费力气,这大概不算坏事。
记得多年前看南怀瑾,他说,在这个大时代里,一切都在变,变动之中,自然乱象纷陈。
我已经不太注意现在是什么季节,哪个时代,只觉脚所踏处,风很萧瑟。死者别离,生者继续活。
不知一别经年后,你可老了?
——《梵婀玲刃》
刘铁刀低头,背靠着墙,点燃一根烟。有风吹过,吹动他手里的病例,哗哗地响。他低头,看皲裂的双手,冷硬、灰色。他轻吸口气,这双手,陪了他有些年头。
他仔细观察它们,看着上面无数细碎的伤疤,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和细纹融在一起。
他沉默一会儿,抬起头,微微眯起了眼睛,说起话来,像是对面有人,“凡可以愈愚者,将竭力近气、皲手茧足以求之。”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呼呼的风,和一个黑洞洞的垃圾桶,上面粘黏着细碎的白色残羹汤。
他笑了笑,把手里的病例丢进去。
尘肺病,晚期,听说,是要跪着走向死亡么?
他想,他的归期将近了。那便,站着离开吧。
他这么想着,起步要走,忽然被一个女人拦住了去路。
“你去哪儿,搬运工?”大风吹散了女人的发髻,女人抿着红唇,抬头看了眼斜阳下昏暗的天,“风大,天冷,进来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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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卫的手术,做的怎么样了?”女人看上去似乎四十上下,虽然已经不年轻,但也是徐娘半老,眼尾带了些暗纹,但是一双黑白水目,不染黄晕,眉目之间,尽是风情,着青红长裙,暮色围巾,披一身花洒般带有暗纹的黑风衣,看得出年轻时媚人的风韵,可刘铁刀花白的头发,怎么看也得六十岁上下,再加上白天工地劳作被汗打湿再被风干的一身工装,二人面对面坐,旁人怎么看也觉着古怪。不断有人往这边打量,两人却谁也没在意,只是默默对视。女人看着对面的老汉,看的很认真,那样子,似乎他是个英雄。
“好一些了。”刘铁刀慢慢把视线移到旁边,“明天做最后一个手术,医院说,手术后再观察一个月,癌细胞如果不扩散,生存率增加到百分之九十。”
女人眼睛慢慢变亮,她看着老汉,“铁刀…祝贺你。”
刘铁刀仍然没有看她,“秦莲。”
“我在呢。”女人笑,“我就喜欢你这么叫我。”
“我今年,六十有七。”刘铁刀转着桌上的茶杯,头上白发被歌厅五彩缤纷的灯打的像在冰面旋转的白雪,他抬头看她,“你信么?”
“不信。”女人答得很快,她仰头喝酒,又眯着眼看他,“你就比我大一岁。”她用手抿抿红唇,指着老汉,“你呀,你就比我大一岁。”
她忽然叹气,左右偷偷望望,小声地,“我今年,六十有六,你信么?”
刘铁刀忽然哈哈大笑,“驻颜有术,我比不过你。”他仰头,把杯中的酒喝完,“有机会,下辈子,你二十六,我来。”
说完,他很干脆地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女人没有起身,她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这是你,最后一次来?”
刘铁刀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