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几乎难以看到缺陷的地方停下,隋刃微微眯起眼睛,手指用力按下,一道狭长,由斜侧方插入的口子,排除自然事故,这应该是…人为的。
父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大雨里,却厚实而潇洒,“轮胎而已!爸再给你买!怎么,一个大男孩儿为这个能给我哭了?”
隋刃怔了一下,揉了揉泛满血丝的眼睛,再仔细观察,按照车轮周边泥水纹理的显示,漏气时间维持了一整夜,在启动车子三十分钟后才爆发,潜在的缓慢漏气不会导致车祸,却会让车在遇到大幅度颠簸时深陷进去,随即气体快速漏完,这种精准的时间设定…是为了什么呢?
除了自己,还会有谁…故意接近这车胎呢?
漆黑泛红的眼睛忽然在车底座的横梁里捕捉到一个细小的,白色的…米粒。
所有思考几乎在一两秒内已进行完毕。
亚瑟。
…昨晚,他都知道了。
裴说,我们早晚会回去的。
我说,我们回家后,会幸福的。
那天,亚瑟真的在开心,他说,他会骑着马,来做客。
雨越来越大,重重击向后背,凉的刺骨,车底渐渐汇集了冰凉的雨滴,一点点渗进隋刃的脖颈里。
隋刃只是怔怔地僵在冰冷的车轮旁。
远处干燥,温暖地,略带宠溺的声音还在继续:“…爸的儿子!能这么脆弱?不气了啊…不气了…”
总算是把林立的气给顺过去,林葛然缓口气,再深吸口气,“我给你带了热水,你先去喝点,车上有干净的鞋袜…”
“…父亲。”有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回头,厚厚的雨帘里,看到隋刃漆黑的眼睛。
自己的大黑伞装下林立已经满了,隋刃就呆呆地站在伞外面,和自己隔着一步有余,一身单薄的黑衣,苍白的脸色,全身已湿透了,包括头发,都在淅淅沥沥向下淌水,他伸出手把埋在怀里的塑料袋和水杯递到伞下,轻声道:“热水…鞋袜。”
林葛然心口又微微窒了一下,接过东西,看着他皱眉道:“谁让你下车的!”
林立忽然大叫起来,“林刃?!你还敢来?!!”
林葛然回头,看到林立已经看着隋刃咬牙,他微微皱眉,还没开口就听到车里传来同样大吼的声音,“林伯父!就是他!!就是他我们今儿才困这儿的!这车胎!只有他昨晚动了!!”
迅速的附和声,车里呆坐的各位开始喧哗。
林葛然怔住,回头看向隋刃,“怎么回事?”
隋刃僵了一下,微微垂下视线,沉默。
雨声越来越大。
他微微眯起眼睛,重复,“说,怎么回事。”
隋刃沉默。
只有雨声。
心口有股隐隐的空气在汇集,汇集。
林葛然深吸口气,忽然听到隋刃低低的声音,“对不起。”
林立早已气到爆,原地呆了几秒,从雨伞里冲出来,直接冲到隋刃面前重重踹了他一脚,气红了双眼,“…你混蛋!我最后一天假期…我的…轮胎!!”他紧紧瞪着隋刃几秒,胸膛起伏,起伏,忽然弯下腰,边大喊边拾起地上的泥,重重向隋刃的头上扔去,“我爸给我买的生日轮胎!我最爱的轮胎!你把它毁了!你…你有不满冲我来啊!你把它毁了!!你为什么要把它毁了?再也修不好了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把它毁了?!!说!说啊!你为什么把它毁了?!!为什么毁了它!!!”
隋刃被踹的后退一步,退到了泥坑里,他仍是呆呆站着,头上脸上被扔了泥巴,顺着脖颈往下淌。
热浪,开始滚滚袭来。
背脊开始摇晃,隋刃努力站好。
林葛然深吸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