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容色不佳,体态微微发福,散乱的头发胡乱地拢在脑后。
就这样一个妇人,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她是陆家的保姆。
她对冲着陆思北笑了笑,语调温柔地喊:“思北回来了,来,我给你拿拖鞋。”
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的陆建国听到门铃的声音,猛地把眼睛从报纸上挪开。
目光在陆思北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语调不快地道:“给他拿什么拿?他是没长手吗?
又不是没家里钥匙,回回都要你阿姨给你开门。”
但是妇人没听他的,依旧把拖鞋放在了他的脚边。
“不好意思啊,钥匙被我丢了,真的没有……”
陆思北看也不看他,径直往里头走。
陆建国听到这个话,一下子来了火气,把报纸一扔,站了起来。
“自己家一年到头都不回来,现在连钥匙都丢了,你还好意思说?”
“自己家?”
陆思北冷笑了一声:“我一直记得我家是在北城公馆,这儿,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家了?”
“你……”
那中年妇人拉着陆建国:“别吵,别吵,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
“你不是一直盼着儿子回来吗?这好不容易回来,吵走了,又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了。”
听着妇人的话,陆建国的火气渐渐消了下去。
陆思北听见这句话,忽然转头朝着妇人看了过去。
那目光凌厉似刀子一样。
盯着妇人心里毛毛的。
这小孩儿打小身上就有一股子狠劲儿,妇人是真真切切体会过的,是真有点害怕。
“怎……怎么了吗?思北?”
妇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都有些发抖。
“我是觉得你是真有本事。”然而陆思北说出来的话出乎妇人的意料。
“我妈花了十年没让我爸收脾气,你一句话就可以。”
“是不是男人在你手里,都会变得很听话?”
一句话不阴不阳,让妇人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
陆建国听到之后,怒喝道:“你是怎么跟你萍姨说话的?”
那妇人见状连忙拦住陆建国:“没事的,没事的,孩子说我两句,我又不往心里去。”
说完,她回头看着陆思北:“思北,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意见,我能理解,在你心中你一定认为我是破坏你父母婚姻的恶人。
但是我真的不是。
我和你爸爸,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你说我有什么本事,我不过就是一个农村的普通女人,我能有什么本事呢?
如果真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的话,可能是我真的太爱你爸爸了。”
一对中年人,孩子都快成人了,说着爱,他们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陆思北就觉得快要吐了。
恰在这个时候,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从楼上走了下来:“爸,妈,什么时候吃饭啊?我都饿了。”
爸?
一个字刺耳得让人想笑。
简短的一个字像是一把利刃,连空气都割裂了。
就连刚才,理直气壮地说着“爱”的江萍也呆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陆思北觉得,陆建国叫他来这儿,说不定就是为了让他来听这声“爸”的。
空气安静了几秒。
这几秒,对于江萍来说,大概有一个世纪这么久。
不过她很快反映过来,几步上楼梯拉住小男孩儿:“就快吃饭了,你啊,像个小馋猫似的。
哥哥回来了,你没看到吗?怎么不叫哥哥?”
小男孩儿很听妈妈的话,冲着陆思北甜甜地喊了一声“哥哥。”
听到这一声“哥哥”纵然陆建国这样在商场打拼多年,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