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急忙问:“怎么了?”
刘扶光举起手里的神牌,皱眉道:“这东西……”
晏欢接过来一看,那神牌并不是十分夸张华丽,需要双手捧住的神位,而是小小的,非常朴素袖珍的模样。宽度不过四指,长度不过一掌,中间厚,两边薄,上刻“九子母娘娘”五个字,被血和戾气浸泡了太久,早已看不出原貌,唯有锋芒均匀的松纹,还依稀可见。
晏欢道:“嗯,宽四指,正是一把剑的制式。”
“那你想的跟我一样,”刘扶光道,“这东西,真像是从一把剑上断下来的。”
什么剑?
望着上面的纹路,刘扶光立刻想起了方才还被他握在手里的剑,一把更崭新,更锋利的剑。
松纹七星剑。
“再去旁的地方瞧瞧罢,”刘扶光道,“一个月娘,还算不上善恶厮杀的锚点。”
·
数日后,二人翻越山岭、跋涉平原,听闻一处江岸有大妖作怪,杀人不知凡几,便打算赶过去一探究竟。
站在云头远远观望,刘扶光便已看到八百里大江水势汹涌,在天边滚成一道白练。再靠得近了,他赫然望见江心中央,立着一尊犹如巨塔般的妖魔。其人身螺尾,妖气冲天,从螺壳中伸出成千上万道鞭须,正狂笑着戏弄着半空中征讨它的修士。
对比起妖魔的硕大体积,踩着飞剑的修士,便如一粒小小的蜂子,艰难鏖战、苦苦支撑。
刘扶光忽然困惑:“哪里来的哭声?”
真的,即便是波涛汹涌的水浪,妖魔嘶哑狂妄的大笑,都未能挡住那源源不绝的哭声,而且这不是一两个人的哭声,细听之下,盈千累万的尖锐哭声,就像瘆人的冰雹豪雨,没有一刻中断地泼洒而下,听得人气血翻涌、心悸耳虚。
晏欢慌忙捂住他的眼睛,“扶光,你且不要看,我很快下去解决它……”
刘扶光皱起眉头,推开他的手。
——他这才看见,妖魔的螺壳毕竟不是完全光滑的,那浮岛般巨大的螺壳,上面镶满了女人冤死的脸孔,一张叠着一张,一面挤着一面,层层叠叠、密麻无穷。现在,随着主人的剧烈起伏的动作,冤魂遭到碾压推搡,便不顾一切地张大嘴巴,发出嚎叫的哭声。
刘扶光:“……”
他嘴唇微动,下一秒直接吐了。
晏欢吓得不行,手忙脚乱了一阵,最后想起来从源头解决,便飞速化作本相下去,撑开巨口,嚼都来不及嚼,猛地吞了个干净。
那妖魔陡然感到天黑了,还在龙口里徒劳挣扎,不料天与地全都无可抵挡地朝它合下来,转瞬之间,螺壳碎成齑粉,肉身挤成粘浆,千年妖元,俱化作一腔血水。
成千上万的祭品冤魂,如洪流般冲向苍穹,淹得天空日月无光、黑云结块,轰隆隆地下起了雷暴雨。
晏欢回归人身,正欲回到爱侣身边,忽然似有所感,低头一看,先前那斗妖的倒霉修士,还在咆哮的江水里上下沉浮。
想到刘扶光多日来待他若有若无的漠视,晏欢难得做了次好事,招招手,将人捞上来,打算利用这个倒霉蛋,乐颠颠地带回去给刘扶光看。
结果人一上来,晏欢却意外了。
“卿……扶光!”晏欢道,“你看这是谁。”
刘扶光正在调息,听到他出声呼唤,便睁开眼睛,一眼看到衣发俱是湿透,脸孔惨白,还在往外无意识吐水的金翠虚。
“糊涂!”他急忙站起来,为她输入灵炁,护住重伤的心脉,“筑基期的修为,怎么敢跑来对抗元婴期的大妖!”
天空阴冷,雷雨不歇,他按下云头,在山林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释放辟水咒,再让晏欢招来热夏之风,烘干了她身上的水,用厚毯子包着。
刘扶光又切了半颗自己常用的丹药,用净水化开,喂给金翠虚喝了。
不消片刻,年轻的道士便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