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天使?”他轻声问,“你没休息啊。”
辉天使转过身,它金色的鬃毛在月光下燃烧,皮毛殷红滚烫,如同流淌着火炎。
它看着余梦洲,声音低沉肃穆:“你也没有。”
余梦洲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心里有事,睡不着,就想着出来走走。”
辉天使顿了一下,在宫室的阴影中,它瞥见两点猩红的光,正在黑暗中亮起。
“你有心事,”辉天使说,“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余梦洲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你知道,法尔刻对我说……”
身后传来被窥探的感觉,余梦洲止住话头,转身观望,没发现什么端倪,又对辉天使笑了笑,说:“法尔刻跟我说,它想带着你们,跟我一起回人间。”
辉天使诧异地抖了抖耳朵,但语气还是很庄重:“是吗。”
“是啊,”余梦洲点点头,“它说,直到我到寿终正寝的那天,它才会带着你们回这里来。我刚才就在想这件事。”
辉天使谨慎地问:“那么,你思考的结果是什么?”
“我不知道。”余梦洲脱口而出,“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很纠结,刚好你在这里,我就来问问你的意见,如果是你的话,你想跟我去人间吗,去那个对你们来说完全不熟悉的世界?”
辉天使沉默了好一会。
“很多年以前,我释放过一对情侣。”魔马忽然轻轻地道,“其中一个,是叛逃出恣乐教派的魅魔,另一个,是试图挑战安格拉的反抗军成员,这是个秘密,我从没对任何魔物提起过,哪怕是首领也没有。”
余梦洲惊讶地张开嘴巴,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你知道,当时的我们就是疯狂的代名词。按理来说,马群憎恨安格拉,理应对他的反抗军网开一面,然而当时咒钉对我们的影响,安格拉的操纵力量,都比现在大百倍不止,即便清楚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个道理,我们仍然无法控制自己……杀戮,唯有杀戮,能够给我们带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平静。”
“扫荡战场的时候,因为我会飞翔,所以我在一个偏僻的,只有我能发现的角落里,看到了那对情侣。反抗军身受重伤,活不久了,而魅魔看到我——真奇怪,她居然没有害怕地逃跑,而是整个扑在了叛军的身上,用身体充作一面盾牌,妄想着对抗我。”
辉天使宁静地咀嚼着花叶:“魅魔背叛了她的教派,反抗军也活不长久了,可那一瞬间,她爆发出的意志力,实在令我感到惊讶和困惑,我从没见过……见过那样的事,居然有魔物,可以为了不相干的同类牺牲自己。为什么呢,留给她的没有利益好处,只可能是死亡。”
“也许是太疑惑了,我观察了他们一会,鬼使神差地没有动手,便转身回去了。”魔马深思熟虑地盯着地面,“后来,我独自琢磨了很久,我在想,那种陌生的情感,是不是就叫作‘爱’?”
辉天使抬头,看向余梦洲:“我知道,这个念头或许很愚蠢,可是,尽管恐惧会使人走投无路,做困兽之搏,然而爱却能让人鼓起勇气,敢于面对比自己强大一千倍、一万倍的敌人。这是否可以说明,爱比威吓的力量更大?”
余梦洲情不自禁地说:“不啊!这一点都不蠢,我觉得你想得很对!”
辉天使高兴地甩了甩尾巴:“所以,我想,凭着爱的缘故,我们也会跟你一起离开的,只因它强大如斯,足以征服一切障碍与隔阂。”
余梦洲怔住了,他呆了片刻,结结巴巴地说:“呃,等等,你刚才是说,爱吗?”
辉天使人性化地点头:“爱也分很多种,对不对?我对于它的划分,恐怕不如你们人类来得细致,但我明白,肉|欲的爱、友谊的爱、家人的爱……抑或掺杂着其中两者、其中三者的爱,都是存在的。它是一个很复杂的概念,远比恨更加复杂